第84 回 急色兒好色取辱 薄命婦安命作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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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不用說了,這顯然是那褚官人做下的事。

    那褚官人原答應那鄰家少一婦,把元夫人的金銀珍寶騙出來,和她過着日子的。

    如今觑着元士會犯了官司,押解進京去,這正是他下手的好機會。

    褚官人原結識下當地一班無賴光棍,慣做殺人放火事體的。

    褚官人隻須化幾文小錢,招集了一班狐群狗一黨一,乘着黑夜,趕到元府上去,打破大門,見人便殺,見物便搶。

    那看守府第的男一女仆人,早吓得屁滾尿流,四散奔逃,還有誰肯去替主人保守财物?不消一個更次,早把元府上的細一軟财物,擄得幹幹淨淨,好似水洗過一般。

    待那防守官兵得到風聲趕來時,早已溜得無影無蹤。

    褚官人宅子後面,原是臨河的;那班強人,劫了财物,滿滿地裝了一船,悄悄地運進了褚家後門,在藏糧食的地窖子裡,平分了贓物。

    内中獨樂死了那個鄰家一婬一婦,褚官人給了她許多珍寶首飾。

    這件事他們做得十分秘密,連褚官人的妻子也睡在鼓中。

     隻可憐元士會,因得了這位美人,鬧得家破人亡,受盡驚慌,曆盡折磨,把元土會曆年積蓄下來的官俸,和他夫人的閨房私蓄,都被此次褚官人搶得幹幹淨淨。

    從此他兩夫婦在家度日,也艱難起來。

    所有舊日奴仆,見主人失了勢,也都星散了。

     可憐元夫人身旁,隻留下一個小丫頭,一切家務烹調的雜事,少不得要元夫人親自動手,把一個脂粉美人,頓時弄得亂頭粗服,憔悴可憐。

    元士會也是自幼兒享福慣的,隻如今家計零落,他心一愛一的夫人,井臼辛勞,也隻有在一旁歎氣的份兒。

    這也是元夫人命宮中犯了魔蠍,她在廚下炊飯,隻因身一體十分疲倦,草草收拾,便伴她丈夫就寝,在不知不覺中,留下了火種。

    挨到夜深時候,那廚下火星爆發,頓進轟轟烈烈,把全個府第,好似抛在洪爐中一般。

    元士會從夢中驚醒,隻見滿室通紅,那千百條火舌,齊向他卧房一中撲來。

    他也不及照顧衣物,隻翻身把并頭睡着的夫人向腋下一挾,單衣赤足,向窗戶中跳出去。

     回頭看時,那卧房已全被火焰包一皮一皮圍了。

    他夫人身上,隻穿了一件小紅襖兒。

    寒夜北風,甚是難禁。

    隻聽他夫人一聲哭一聲喚着,元土會沒奈何,鼓着勇氣,再沖進屋子去,在下屋子裡,拾得了幾件破裙襖兒,拿來與他夫人穿上,暫時抵敵了寒威。

     這時早已轟動了左鄰右舍,人頭擁擠,有幫着救火的,有幫着叫喊的。

    這一場火直燒到天色微明,把一座高大府第,燒成白地。

    元夫人想想自己苦命,又連累了丈夫受這災難,便不禁望着那火燒場,嗚咽痛哭。

    元士會隻顧解勸他夫人的悲哀,卻把自己的悲哀反忘去了。

    那一班閑人,隻圍定了他夫妻二人;也有拍着手打哈哈的,也有說着俏皮話的,卻沒有一個人可憐他的,更沒有一個人招呼他到屋中去坐坐的。

    元士會看他妻子柔腰纖足,站立多時,知道她腰酸足痛,心中萬分憐惜,便扶着他夫人向左右鄰家去,求他們暫時收留,讨一碗水,給他夫人潤潤喉兒,借一個椅子給他夫人息息力兒。

    誰知他二人走到東,東家不理,走到西,西家不睬。

    說他二人是晦氣鬼,沒得把他的晦氣帶進門來。

    他們走遍了鄰裡,從前鄰舍人家,搶着和看天仙一般找上門去求着要看這位元夫人的,如今元夫人親自送上門來,給他們看,他們都好似見了鬼一般,把門兒關得緊騰騰的,連聲息也沒有。

     元士會沒奈何,扶着他夫人,慢慢地走到那離市街十裡遠的地方的一座破廟裡。

    夫妻二人,雙雙在神座下席地坐着。

    一位朝廷命官,一位也是官家小一姐,如今弄成這樣的下場頭,豈不可憐?士會怔怔地坐了半天,才想到他此處有一位八拜至交姓吳的朋友,土會興盛的時候,那姓吳的也得他許多好處。

    如今聽說他甚是得意,何不向他去借貸幾文,充作進京去的路費,找到了他内兄王承升,再從長計議。

    當下把這個意思,對他夫人說知。

    可憐他夫人,自出一娘一胎,從不曾孤凄凄一人住在屋子裡的,何況是在這荒僻冷靜的破廟裡。

    元士會便替她把兩扇破廟門關起,搬了一塊石頭,拄着大門,又安慰了他夫人許多話,從那廟的後門出去,元夫人親自去把那後門關閉上,獨自一人,危坐在神座前候着。

    她心驚膽戰,從辰時直候到午牌時分,還不見他丈夫回來,把個元夫人急得在神座前掩面痛哭,這一哭,把她滿腹的憂愁心事,都勾一引起來了,直哭得淚枯腸斷。

    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