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情外生情 恨中蘊恨 情非真情 恨豈真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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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弄回來,将來應如何處置?總不能和賀銜山同樣處理。

    破廟中聚集了不少紅旗幫徒,你一言,我一語,最後竟将小銅鑼說成魯莽多事。

     小銅鑼眼見衆人紛紛對他加以指責,明知這些人隻是嫉妒。

    弄回一個王公子,大不了賠上幾個不是,像這種嬌生慣養、脂粉堆中長大的公子哥兒,吓唬他兩句保險啥事沒有。

    小銅鑼心裡這樣想,嘴裡可不敢說。

     有那性急的久等舵主不來,早已派人去請。

     紅旗幫在北京城中人數極衆,通衢陋巷無處沒有。

    不要說找個把人,就算再細小的東西,也是一找即着。

    誰知半個時辰過去,各處人馬紛紛回報,居然不知舵主去向。

     小銅鑼心中大急。

    他在幫中人緣不佳,怕大夥兒乘機揍他一頓出氣,臉上漸漸變了顔色。

    但賀銜山聽了卻大為興奮。

    時間拖得愈久,對他愈為有利。

     他不時将眼光投射在王一萍身上。

    他素聞“重樓飛靈”是一種至高無上的内家功夫。

    看了下王一萍臉上神色,頓使他心中大為寬慰。

    因為賀銜山已能從王一萍臉色上看出,他此刻縱使真元尚未恢複,但不消多時,定能辦到。

    隻要被點的穴道沖開,以王一萍的身手,殿中人數縱使再多出數倍,也不堪王一萍出手一擊。

     但能否脫身的關鍵全在這一段時間内,不能被任何人察覺,否則不但前功盡棄,而且以後再要想法脫身,隻怕是難上加難。

    賀銜山疊經風險,是個見過大場面的江湖好漢,此刻心情也不免暗感緊張。

     小銅鑼突然大聲喊道:“諸位聽着,想我小銅鑼冒險将這姓賀的弄回來,目的不在為個人立功,全在為幫中除害。

    是功是過,自有舵主定奪,如今為防意外,最好先将他腳筋挑斷……” 話未說完,那扇緊閉着的破廟大門突然一聲大震,淩空飛起,直抛出數丈以外,落在院中,立又發出一聲巨響。

    這事發生得太過突兀,紅旗幫的人紛紛自殿中擁出,飛快地向大門口趕去。

     向衡飛負手而立,狀甚悠閑。

    原來向衡飛早已知道,紅旗幫但凡有甚重要事情必定在這破廟中聚集商議,是以取到令牌之後,徑直向破廟趕來。

     紅旗幫徒在大門被震飛的一刹那,莫不又驚又駭。

    此刻一見大門外除了一個一向受人欺侮的“受氣包”而外,再無旁人,立又轉驚為怒。

     有人在後面嚷了一聲:“混蛋,揍他!”前面諸人搶上數步,揮拳亮掌,齊向受氣包身上打去。

     向衡飛态度沉着,毫不忙亂,将手一伸,大聲道:“住手,我有話說!”前面諸人一眼瞥見向衡飛掌中之物,倏然色變,立将揮出的手臂收回,恭身而立。

    後面的人顯然不知前面發生了什麼事情,仍自高聲嚷道:“媽的,還挨個什麼勁,揍啊!使勁揍!” 向衡飛微笑一聲,電目一掃。

    衆人齊覺不敢逼視,紛紛将頭垂下。

    不過他們心中都有着一個疑團:“這人明明是受氣包,可是神态一點也不像,腰杆也直了,聲音也亮了,尤其是那一對眼睛,簡直跟利劍一般,令人不敢接視,難道他有一個面貌酷似而武功極高的兄弟突然回來?可是不對啊!受氣包從小就是孤鬼一個,從未聽說他還有兄弟!” 向衡飛眼見這些平日恃強淩弱的家夥一個個懾服在他逼人的眼神之下,心中不由感到一絲快慰。

     最前面一人躬身問道:“敢問尊駕手持本幫令牌,不知有何吩咐?”這人話說得極為勉強,隻因他認定眼前這人确是受氣包。

    但見他手中所持令牌絲毫不假,因此說話不得不客氣一些。

     向衡飛原想找出幾個平日欺侮他最多的人,以及适才在人叢後向他喝罵的人,好好地折辱一頓,但此刻見了這些人可憐的樣子,突然覺得這些人可恨亦複可憐。

    自己與王一萍比鬥之後,即将浪迹江湖,四海為家,又何必與這些人一般見識。

    他遂道:“奉貴幫張舵主之命,将王公子立即釋出,不得有任何延誤。

    ” 立即有四名紅旗幫徒走回大殿,但立即又慌慌張張地走出,大聲道:“王公子和那姓賀的都不見啦!” 向衡飛深知紅旗幫鬼門道極多,說不定乘這入殿的一刹那,弄了什麼手腳,将王公子和賀銜山藏入殿中秘穴。

    他足尖一點,從衆人頭頂一掠而過,直向大殿中飛落。

    紅旗幫徒幾曾見過這等身手,一個個驚得目瞪口呆。

     向衡飛在大殿内仔細地搜尋了一遍,并未發現任何可疑之處。

     這時紅旗幫中身份較高的幾人也趕進了大殿,他們擔心的不是名重一時的王公子,而是與紅旗幫仇深似海的翻花浪子賀銜山。

     其中一人走到原先王一萍和賀銜山躺過的地方,蹲身細看了一會,突然驚咦了一聲。

     向衡飛知道他必然有所發現,飄然掠至,俯身一看,隻見一方水磨青磚上刻着幾個字,寫的是:明夜三更,原地相會。

     向衡飛見字迹旁尚留着許多磚粉,證明這些字是新刻上去的,而這些字粗細有緻,深淺如一,顯然留字之人内功已有極深造詣。

     向衡飛立即想到磚上字迹可能是王一萍所留。

    但他又想到王一萍遲不走,早不走,偏偏等到自己出示令牌要人的時候乘隙逃走,其中是否另有蹊跷?他想了一陣,始終想不明白。

    他也懶得多想,反複将磚上字迹看了兩遍,一語不發,躍出牆外,隻幾閃即已沒入夜色深處。

     次日子夜—— 王家後院裡顯得十分甯靜。

    王一萍和賀銜山對坐在倒軒中,桌上五隻兩尺多長的龍涎香已燃去大半。

    賀銜山眼簾低垂,王一萍不時向園外張望。

     最後王一萍終于有點按捺不住,輕聲道:“他該不會爽約不來吧!” 賀銜山神色凝重,他心中已在盤算着一件十分重大的事,這事已困擾了他一整天。

    他平日對自己的機智頗為自負,但此刻卻感到極度的迷惘,無法決定究竟應該怎麼辦? 王一萍為人風流潇灑,對旁人不大注意,但半天未見賀銜山回答,難免略感詫異,遂又問了一句:“賀兄,你認為姓向的會來嗎?” 賀銜山這次可聽見了,忙道:“除非他——” 一言未了,牆外突然傳來飒飒風聲。

     賀銜山随即發覺,下面的話縮了回去。

     王一萍肩頭微晃,早已飄身軒外,面向風聲來處注視。

    那陣衣襟帶風之聲在兩人聽來異常清晰,決不緻聽錯。

    但來人似乎隐身牆外,不肯現身。

     王一萍覺得向衡飛既已依約前來,就該正大光明地進來,何必鬼鬼祟祟,顯得太小家氣,遂略帶鄙夷地道:“在下已在此守候多時了,尊駕既已來到牆外,何不進園一叙?”王一萍滿心以為向衡飛聽了這話,必定會從暗處現身。

    誰知牆外靜悄如故,毫無動靜。

     賀銜山冷眼靜觀,覺得這情形十分可疑。

    就在這時,倒軒後面有人陰慘慘地道:“好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娃,憑你這麼點微末道行,也敢向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