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七章 瓊插手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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樣打中瓊的胸膛。

    她為藝術做了這麼多事情,這樣關心藝術界和它的那些可憐蟲,這樣把他們的困難看作是自己的困難,卻落到一個資産階級。

    她正在竭力找尋适當的字眼時,門開了,她的奧地利女傭低聲說: “小姐,一位年輕女客人要見你。

    ” “在哪兒?” “在小飯室裡。

    ” 瓊把波立斯?斯屈魯摩洛斯基、漢納?霍布代、傑梅?包圖格爾挨次看了一眼,一句話不說,走了出去,神情甚為激動。

    走進了“小飯室”,她看見那位年輕女客人原來是芙蕾——看上去很美,雖則蒼白一點。

    在這樣一個幻想破滅的時刻,一個至親骨肉的可憐蟲對瓊說來是受歡迎的,從本能上覺得這是很好的順勢療法。

     這孩子跑來當然是為了喬恩;如果不然,至少是想從她嘴裡打聽出一點事情。

    而瓊在這個時刻所感到唯一受得了的事情便是幫助人。

     “你還記得上這兒來玩,”她說。

     “是啊,這房子真是小巧玲珑得很!不過你如果有客人的話,可不要為我耽擱。

    ” “毫無關系,”瓊說。

    “我預備讓他們自己回味一下。

    你來是為了喬恩的事嗎?” “你說過你認為應當把事情告訴我們。

    現在我已經打聽出來了。

    ” “哦!”瓊茫然說。

    “不大好聽吧,是不是?” 兩人正站在瓊用餐的那張小桌子的兩頭,桌上沒有東西。

    一隻花瓶插滿了冰島罂粟;芙蕾擡起手用一隻戴了手套的指頭碰一碰這些花。

    瓊看見她穿了一件新裡新氣的衣服,臀部做得绉起,膝蓋以下束得很緊,忽然喜歡起來——麻青色,顔色很愛人呢。

     “她真象一張畫。

    ”瓊想。

    這間小房間,白粉刷的牆壁,地闆和壁爐都是舊粉紅磚頭砌的,黑色的漆,格子窗斜照進太陽最後的光線,襯上這樣一個年輕女子,一張淡黃的、雙眉微蹙的臉,——小房間看上去從來沒有這樣漂亮過。

    她忽然想起當年自己傾心菲力普?波辛尼時,長得多麼漂亮,現在想來如在目前,而波辛尼,她那個死去的情人,和她斷絕以後,就使伊琳和這個女孩子父親的結合永遠破裂了。

    這個芙蕾也知道嗎? “那麼,”她說,“你預備怎麼辦呢?” 芙蕾等了幾秒鐘,方才回答。

     “我不要使喬恩痛苦。

    我一定要跟他再見一次面,把這件事情結束掉。

    ” “你預備把事情結束掉!” “除此還有什麼法子?” 瓊忽然覺得這個女孩子太沒有種了,簡直使人無法忍受。

     “我想你做得對的,”她說。

    “我知道我父親也是這樣看的;不過——我自己決不會做出這樣事情來。

    我就不能這樣算了。

    ” 這孩子的神态多麼自如,多麼詭谲;她的聲音聽上去多麼不帶情感啊! “人家會當作我愛上他呢。

    ” “你沒有嗎?” 芙蕾聳聳肩膀。

    “我早知道就好了。

    ”瓊想:“她是索米斯的女兒啊——這個家夥!可是——喬恩呢!” “那麼你找我做什麼呢?”瓊問,感到有點厭惡。

     “我能不能在喬恩上好麗家去之前,在你這兒和他見見呢?你今晚若能寫個條子給他,他就會來的。

    這事之後,你不妨悄悄讓羅賓山那邊知道事情已經過去,他們用不着把喬恩母親的事情告訴他了。

    ” “好的!”瓊突然說。

    “我現在就寫,你拿去寄掉。

    明天下午兩點半。

    我自己不會在家的。

    ” 她在屋角一張小書桌旁邊坐下。

    便條寫好之後,她回轉頭來,看見芙蕾仍舊用一隻戴了手套的指頭碰那些罂粟。

     瓊把郵票用舌頭舔了一下。

    “信寫好了。

    當然,如果你沒有愛上他,那就沒有什麼可談的了。

    喬恩算是運氣。

    ” 芙蕾接過信。

    “多謝你!” “冷心腸的小賤人!”瓊想。

    喬恩,她父親的兒子,愛上她,而沒有被——沒有被索米斯的女兒愛上!真是失面子! “沒有别的事嗎?” 芙蕾點點頭;她搖擺着腰肢向門口走去時,衣服的绉邊搖晃着。

     “再見!” “再見!?.時髦的小東西!”瓊咕噜着,一面關上門。

    “這種人家!”當她大踏步走回畫室時,波立斯?斯屈魯摩洛斯基已經恢複了他的基督式沉默,傑梅?包圖格爾正在把什麼人都罵到,隻有那一群出錢給他辦《新藝術家》的人算是除外。

    他罵的人裡面包括伊立克?考柏萊和另外幾個“可憐蟲”天才,這些過去在不同的時候都曾經在瓊的資助和捧場的劇目單上占首位的。

    瓊感到一陣無聊和厭惡,走過去打開窗子,讓河上的清風把那些吱吱喳喳的聲音吹掉。

     可是最後當傑梅?包圖格爾罵完了,和漢納?霍布代一同走掉之後,她又坐下來,象個母親一樣安慰了小波立斯?斯屈魯摩洛斯基半小時之久,答應他讓這次美國熱浪再延長一個月;所以波立斯走時頭上的圓光非常之整齊。

    “盡管這樣子,”瓊想,“波立斯還是了不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