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四章 格林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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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羅斯伯?普羅芳給人以危險印象,究竟是因為他打算把梅弗萊牝駒送給法爾而引起的,還是因為芙蕾說了一句“他就象米甸人的軍隊——到處在探頭探腦”而引起的,還是因為他問了傑克?卡狄幹“保持健康有什麼用處”那句荒唐話而引起的,還是僅僅因為他是個外國人或者如時下說的異族而引起的?這都拿不準。

    拿得準的是,安耐特近來看上去特别漂亮,索米斯賣給他一張畫,後來又把支票撕掉,弄得普羅芳先生說:“我向福爾西先生買了一張小小油畫,但是沒有拿到。

    ” 盡管受到許多猜疑,普羅芳先生仍舊時常光顧維妮佛梨德在格林街的那所青春常在的小房子;他有一種溫和的遲鈍派頭,而遲鈍和天真是誰也不會弄錯的,因為天真這兩個字對普羅斯伯?普羅芳是簡直用不上的。

    維妮佛梨德仍舊覺得他“有意思”,常會寫個便條給他:“來跟我們樂一下”——樂一下是時髦話,對于維妮佛梨德說來,更沒有比跟上時髦後還性命交關的了。

     大家都覺得他有一種神秘氣氛:這是由于他不論做什麼,看見什麼,聽見什麼,知道什麼,總認為沒有什麼——一切都空,是不正常的。

    那種英國類型的幻滅,維妮佛梨德是相當熟悉的;她自己就一直在時髦社會走動。

    英國派的幻滅使人看上去很神氣,所以還是合算的。

    但是把什麼都看成空的,而且不是一種姿态,而是因為任何事情确然都是空的,這就不是英國派了;既然不是英國派,就沒法不使人家暗暗感到這樣即使不是真正的壞習氣,至少也是危險的。

    這就象讓大戰遺留下來的心情高踞在你的帝國式大椅子上——黃皮膚、沉重的身體、微笑而冷淡;這就象傾聽着這種心情通過那一小撮魔鬼式胡子上面的淡紅厚嘴唇談說着。

    這正象傑克?卡狄幹說的——代表一般的英國性格——“有點太過分了”,因為如果真正沒有什麼事情值得感覺興趣的話,一個人總還可以打打球,而且打球是可以使人感覺興趣的!維妮佛梨德原是個福爾賽根性,所以,便是維妮佛梨德也覺得這種幻滅的心情是不合算的,因此實在不應該有。

    事實上,普羅芳先生把他這種心情暴露得太明顯了,而他來到的這個國家卻是将這類現實很有禮貌地遮蓋起來的。

     那天晚上,芙蕾從羅賓山匆匆趕回來,下樓吃晚飯的時候,這個心情正站在維妮佛梨德家小客廳的窗子口,帶着一種空無所矚的神氣望着外面的格林街。

    芙蕾立刻也瞪着眼睛向壁爐望着,那種神氣就象望着一堆并不存在的爐火似的。

     普羅芳先生從窗口走過來,全副行頭,穿一件白背心,領子紐孔裡插一朵白花。

     “怎麼樣,福爾西小姐,”他說,“我非常高興看見你。

    福爾西先生好嗎?我今天還說我很想看見他尋尋開心。

    他太煩神了。

    ” “你這樣看嗎?”芙蕾簡短地回了一句。

     “太煩神了,”普羅芳先生又着重地重複一句。

     芙蕾猛的轉過身來。

    “要不要我告訴你,”她說,“怎樣可以使他快樂?”可是看見他臉上的神情,她那句“就是聽見你滾蛋”沒有說。

    普羅芳的牙齒全露出來。

     “今天我在俱樂部裡聽人談起他的過去糾紛。

    ” 芙蕾睜大了眼睛。

    “你怎麼講?” 普羅芳先生梳得光光的頭動了一下,仿佛減輕自己的語氣。

     “在你出世以前,”他說;“那件小事情。

    ” 芙蕾明知道他是想岔開他自己引起她父親煩神的責任,可是禁不住一陣好奇心的震動。

    “告訴我你聽到了些什麼。

    ” “怎麼!”普羅芳先生輕聲說,“那些你全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