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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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自己就走開了。

     波爾-布來第尼對着基督英-昂台爾馬指點那些望得見的遙遠地方。

    最近一個紅點兒,平原中央的一片紅瓦點兒,那是立雍市;再過去,埃恩紮、麻蘭格和勒佐等等一群隐約辨得出的村鎮,都隻在這幅不間斷的綠茵佯的平原上面,标出一個顔色晦暗的小窟窿;更遠的處所,很遠的處所,在富來茲的山腳下,他說要使她辨得出第埃爾市。

     他活潑地說: “請您注意,夫人,請您注意,就在我的手指頭兒前面,貼準在我的手指頭兒前面。

    我看得非常清楚,我。

    ” 她什麼也看不見,但是她卻不以為他居然看得見是件怪事,因為他看起東西來正像鸷鳥之類,他有一雙滾圓而且确定的眼睛,使旁人覺得那是像海軍望遠鏡一樣有效能的。

     他接着說: “阿列河正在我們前面的平原中央流着,不過在這兒那是沒法子望得見的。

    相距太遠,離此有二十公裡。

    ” 她不大想去尋找他所指的東西,因為她的眼光和念頭都完全專注在那個石頭堆的上面,她想着,等一會兒那座岩石就要不存在,就要化成粉末飛起來,她于是動了一陣泛泛的憐惜之心,像一個女孩子看見了一件打破了的玩具一樣。

    因為那塊岩石很早很早就立在那兒;而且又是漂亮的,順眼的。

    岩石跟前的兩個人現在已經站起來了,把好些石塊堆在岩石腳邊,他們使用鏟子的動作快得像是忙忙碌碌的農民一樣。

     大路上的群衆不住地增加,都走到跟前來看了。

    孩子們緊貼着那兩個正在勞動的人,在他倆周圍跳着跑着,如同興高采烈的小動物一般;從基督英坐着的那個高起的地點看過去,那些人都顯得很小,像是一群昆蟲,一堆在工作之中的螞蟻。

    人聲的波動起來了,時而是飄忽的,勉強可以聽得見,時而是活躍的,一陣由人的動作和叫喚湊成的嘈雜聲音,但是在空氣裡粉碎了,已經散開了,變成一種喧噪的灰塵了。

    在小丘上,群衆也增加了,不住的從鎮上走過來,後來,這個俯瞰着那座已經判罪的岩石的坡兒被人蓋滿了。

     有許多人互相叫喚,按照各自的旅社,按照各自的階級,按着各自的等第,彼此集合起來。

    那些集合中的最喧噪的一群,算是奧迪雍劇場演員瑪爾兌勒以營業主任身分領導着的那些演員和音樂師了,在這個時機裡,瑪爾兌勒也放棄了他所酷愛的台球娛樂。

     那個兩撇大髭須的演員頭上戴着一頂巴拿馬草帽,肩上披着一淬黑羽紗上衣,中間凸起一個包在白襯衣裡面的大肚子,他沒有穿上坎肩,因為他肯定那東西在鄉村是不必要的,他顯出了種種發号施令的神氣,指點說明,并且批評阿立沃父子倆的種種動作。

    他那些部下:小醜洛巴爾末,小生貝底尼韋勒以及那些音樂師:名作曲家聖郎德裡,鋼琴師餘韋勒和大個兒笛師諾瓦羅,低音大提琴師尼戈爾狄,這些人都圍着他聽他說話。

    在他們前面,坐着三個婦人,她們每人都撐着陽傘,一柄白的,一柄紅的和一柄藍的,在午後二時的太陽下,合成了一面異樣的和耀眼的法國國旗。

    這三個婦人是青年女演員倭迪蘭小姐和她的母親——共忒朗叫她做“租來的母親”,以及咖啡座的女出納員,那母女倆的常伴。

    這種用陽傘湊成國旗顔色的方法原是瑪爾兌勒的發明,他從前在初夏時,注意到那母女倆的陽傘是一藍一白,就送了一柄紅的給女出納員。

     在他們很近的處所,另外有一群人同樣引起了旁人的注意,那就是各處旅社裡的廚師和雜役了,數目一共是八個,因為那些為了對路過的人造成印象而着上白衣的廚師們彼此正有所争論,并且牽涉到他們那些洗碗盞的工友。

    他們全是站着的,他們的平頂白帽子都承受着過強的陽光,他們的外觀像是一群在白衣騎兵隊裡供職的奇怪參謀,同時又像是一個由廚師們選出的代表團體。

     侯爺向何諾拉醫生問: “這些人,都是哪兒來的?我從來不會相信昂華爾有這麼多的居民!” “喔!是從各處來的,從沙兌爾奇雍,聖誕碉樓村,布拉潔岩石和聖奚波裡忒,都有人來。

    因為這件事在本地已經談起很久了;并且阿立沃老漢是一個出名的人物,一個由于勢力和财産而被人重視的人物,一個道地的倭韋爾尼的土著,可是他始終仍舊是個農人,親自勞動,知道節儉,積蓄了許多金子,人又聰明,對于自己孩子們的前途很有打算。

    ” 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