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章 江湖風波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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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的分從三面攻上。

    三人知道苗人鳳視力已失,全憑聽覺辨敵,是以不敢稍有聲響。

     那女孩道:“爹,耗子會咬人麼?”苗人鳳道:“耗子想偷偷摸摸的來咬人,不過見到老貓,耗子便隻好逃走了。

    ”那女孩道:“什麼聲音響?是刮大風嗎?爹,是不是要下雨了?”苗人鳳道:“是啊!待會兒還要打雷呢!”那女孩道:“雷公菩薩隻打惡人,不打好人。

    是不是?”苗人鳳道:“是啊!雷公菩薩喜歡乖女孩兒。

    ”苗人鳳單手拆解三般兵刃,口中和女兒一問一答,竟沒将身旁三個敵人放在心上。

     那三人連出狠招,都給苗人鳳伸右手搶攻化解。

    一個使刀的害怕起來,叫道:“風緊,扯呼!”轉身出外,沖到門邊時,胡斐左腿掃出,将他踢倒在地,順手将他的單刀奪了過來。

    苗人鳳道:“乖寶貝,你聽。

    要打雷啦!”一拳擊出,正中那使鐵鞭的下颚,砰的一聲,這人飛了起來,越過胡斐頭頂,摔在院子之中。

    另一個使刀的武功最強,手腳滑溜。

    苗人鳳連發兩拳,竟都給他避開。

    苗人鳳生怕驚吓了女兒,隻是坐在椅上,并不起身追出。

     那人這時已明白苗人鳳眼睛雖瞎,自己可奈何他不得,又知守在門口那人也是個極厲害的腳色,自己困在小屋之中,變成了甕中之鼈,難道束手待斃不成?突然向苗人鳳猛砍一刀,乘他側身避讓,一閃身進了卧室,他晃亮火折,點燃了床上的紗帳,跟着從窗中竄出,上了屋頂。

     紗帳着火極快,轉瞬之間,已是濃煙滿屋。

    锺兆英在門外叫道:“苗大俠,我三兄弟是來找你比武較量,但此時決不乘人之危,你放心便是。

    ”锺兆文見窗中透出火光,叫道:“起火,起火!”锺兆能叫道:“賊子如此卑鄙。

    大哥,咱們先救火要緊。

    ”三兄弟躍上屋頂。

     胡斐知道锺氏兄弟武功了得,非适才四人可比,苗人鳳本事再強,總是雙目不能見物,懷中又抱着女兒,定然難以抵敵,須得自己出手助他打發,于是大聲喝道:“無恥奸徒,不許進來!”那女孩道:“爹,好熱!”苗人鳳推開桌子,一足踢出,門闆向外飛出四五丈。

    他抱着女孩踏出大門,向屋頂上的锺氏兄弟招招手,說道:“下來動手便是。

    ”他怕驚吓了女兒,雖對敵人說話,仍是低聲細氣。

     心中不自禁想到:八年之前,也是與锺氏三雄對敵,也是屋中起火,也是自己身上有傷,隻是陪着自己的卻不是女兒,而是後來成為自己妻子的姑娘。

    不,她沒有陪,是在危急之際先逃出去了……胡斐眼見火勢猛烈,轉眼便要成災,料想苗人鳳必可支持得一時,倒是先救火要緊,抛下單刀奔進廚房,見竈旁并列着三隻七石缸,缸中都貯着清水,于是伸臂抱住了一隻,喝一聲:“起!”一隻裝了五六百斤水的大缸竟給他抱了起來。

    饒是他此時功力已臻第一流好手之境,也不禁腳步蹒跚。

    他不敢透氣,奮力将水缸抱到卧室之外,連缸帶水,一并擲了進去。

    火頭給這缸水一澆,登時小了,但兀自未熄。

    胡斐又去抱了一缸水,走到卧室門外,正要奮力擲出,忽聽背後呼的一響,有人偷襲。

    原來先前被他踢倒的那人拾起地下單刀,向他背心砍落。

    胡斐雙手抱着水缸。

    無法擋格躲閃,急忙反腳向後勾踢。

    這一踢怪異之極,當年閻基學得這一招,連馬行空這等著名武師都難以拆解。

    這時胡斐反腳踢出,正中那人小腹。

    砰的一響,那人連刀帶人飛了起來,掠過胡斐頭頂,跌在他抱着的水缸之中。

    他抱着那口七石缸本已十分吃力,手上突然又加了一百五六十斤重量,如何支持得住?順手一推,水缸與人一齊飛入火中。

    水缸破裂,隻割得那人滿身是傷,好在火頭已熄,才不緻葬身火窟。

    胡斐将火救熄,正要出去相助苗人鳳,忽聽屋後傳來大聲喝罵,又有拳打足踢之聲,有兩人鬥得極是激烈。

    聽那喝罵的聲音,卻是劉鶴真所發,隻聽他喝道:“好奸賊,給我上這個大當!”胡斐心想:“他與誰動手?此人是罪魁禍首,說什麼也得将他抓住。

    ”從後門奔将出去,隻見劉鶴真正和一人近身糾纏,赤手厮打。

    瞧這人身形,便是縱火的那人。

    胡斐大是奇怪,心想今日之事當真難以索解,這兩人明明是一路,怎麼自相火拚起來了?反正兩個都不是好人,當下縱身而前,施展大擒拿手,一抓下去便擒住了兩人後心要穴,兩人正自惡鬥,分不出手相抗,否則二人武功都頗不弱,也不能給他一拿便即得手。

    胡斐側耳沒聽到大門外有相鬥的聲音,生怕苗人鳳目光不便,遭了锺氏兄弟的毒手,眼見身頭有一口井,于是一手一個,将劉鶴真和那人都投入井中,又到廚房中抱出第三口大缸壓在井上,這才繞過屋子,奔到前門。

     但見锺氏兄弟已躍在地下,與苗人鳳相隔七八丈,手中各拿着一對判官筆,卻不欺近動手、胡斐道:“苗大俠,我給你抱孩子。

    ”苗人鳳正想自己雙目已瞎,縱然退得眼前的锺氏三兄弟,但由于“打遍天下無敵手”這個外号太惡,生平結下仇家無數,隻要江湖上一傳開自己眼睛瞎了,強仇紛至沓來,那時如何抵禦?看來性命難以保全,最放心不下的便是這個女兒。

    他以耳代目,聽得胡斐卻敵救火,幹淨利落,智勇兼全,這人素不相識。

    居然如此義氣,女兒實可托付給他,于是問道:“小兄弟,你尊姓大名,與我可有淵源?” 胡斐心想我爹爹不知到底是不是死在他的手下,此刻不便提起,當下說道:“丈夫結交,何重義氣,隻須肝膽相照,何必提名道姓?苗大俠若是信托得過,在下便是粉身碎骨,也要保護令愛周全。

    ”苗人鳳道:“好,苗人鳳獨來獨往,生平隻有兩個知交,一個是遼東大俠胡一刀,另一個便是你這位不知姓名、沒見過面的小兄弟。

    ”說着抱起女兒,遞了過去。

     胡斐雖與他一見心折,但唯恐他是殺父仇人,恩仇之際,實所難處,待聽他說自己父親是他生平知交,心頭一喜,雙手接過女孩,隻見她約莫六七歲年紀,但生得甚是嬌小,抱在手裡,又輕又軟,淡淡星光之下見她合眼睡着,呼吸低微,嘴角邊露着一絲微笑。

     锺氏三雄見胡斐也在此處,又與苗人鳳如此對答,心中都感奇怪。

    苗人鳳撕下一塊衣襟,包在眼上,雙手負在背後,低沉着嗓子道:“無恥奸賊,一齊上吧。

    我女兒睡着了,可莫大聲吵醒了她。

    ”锺兆英踏上一步,怒道:“苗大俠,當年我徒兒死在你手下,我兄弟來跟你算帳,後來得知我徒兒觊觎别人利器,行止不端,死有應得,這事還得多謝你助我清理門戶。

    ”苗人鳳“哼”了一聲,道:“說話小聲些,我聽得見。

    ”锺兆英怒氣更增,大聲道:“隻是那時你腿上受傷,我三兄弟仍非敵手,心中不服,苦練了八年武功之後,今日再要來讨教。

    在途中得悉有奸人要對你暗算,我兄弟兼程趕來,要請你提防。

    眼下奸人已去,你肯不肯賜教,但憑于你,何以口出惡言?又何以自縛雙眼,難道我锺氏三雄如此不肖,你連一眼都不屑看麼?還是你自以為武功精絕,閉着眼睛也能打敗我三兄弟?”苗人鳳聽他語氣,似乎自己雙目中毒之事,他并不知情,沉着嗓子道:“我眼睛瞎了!” 锺兆英大驚,顫聲道:“啊唷,這可錯怪了你苗大俠,我兄弟苦練八年,武功也沒什麼長進,跟你讨教之事,那不用提了。

    你可知韋陀門有個名叫劉鶴真之人嗎!适才你打走的人中,并沒他在内。

    此人一兩日内,定會來訪。

    苗大俠你眼睛不便,此人來時,務須小心在意。

    ” 胡斐插口說道:“锺大爺,那劉鶴真下毒之事,你當真不知情麼?”锺兆英道:“你跟苗大俠到底是友是敵?咱們要阻截那劉鶴真,你何以反而極力助他?”胡斐道:“此事說來慚愧,其中原委曲折,小弟也弄不明白。

    好在那劉鶴真已給小弟擒住,壓在後面井中。

    咱們一問便知端的。

    ”轉頭問苗人鳳道:“锺氏三兄弟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 锺兆文冷冷地道:“我們既不行俠仗義,又不濟貧助孤,算什麼好人?”苗人鳳道:“锺氏三雄并非卑鄙小人。

    ”三兄弟聽了苗人鳳這句品評,心中大喜,當真是一言之褒,榮于華衮。

    三張醜臉都是顯得又喜歡又感激。

     兆文、兆能兄弟倆繞到屋後,擡開井上的水缸,喝道:“跳上來吧!”隻聽得井中哼哼唧唧,竟有兩個人的聲音,砰的一響,又是拍的一聲,還夾着稀裡嘩啦的水聲,那兩人似乎正在拚命相鬥。

    在這井中一個人轉折都是不便,兩人竟擠着互毆,狼狽之情,可想而知。

    锺兆文将井邊的吊桶垂了下去,喝道:“抓住吊桶。

    我吊你們上來。

    ”覺得繩上一緊,下面已經抓住,于是使勁收繩,果然濕淋淋的吊起兩人。

    劉鶴真腳未着地,一掌便向另一人拍了過去。

    那人武功不及他,在井中已吃了不少苦頭,給他按着喝飽了水,已然昏昏沉沉。

    锺兆文眼見這一掌能緻他死命,忙伸手格開。

    锺兆能一對判官筆分點兩人後心,喝道:“要命的便不許動。

    ”兄弟倆将兩人抓到屋中。

    這時胡斐已将那女孩交回給苗人鳳,點亮了燭台。

    卧室中燒得一塌胡塗,滿地是水,竟無立足之處。

    苗人鳳将女兒放在廂房中自己床上,回身出來時,锺氏兄弟已将劉鶴真和另一人抓到。

    苗人鳳輕輕歎了口氣,說道:“‘韋陀雙鶴’的名頭,我二十多年前便已聽到過。

    劉師兄和萬師兄兩位,江湖上的聲名并不算壞啊。

    ”劉鶴真道:“苗大俠,我上了奸人的當,追悔莫及。

    你眼睛的傷重麼?”锺氏三兄弟一齊“啊”的一聲。

    他們不知苗人鳳眼睛受傷,原來還隻适才之事。

    苗人鳳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