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飛瀑鳴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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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青苔,又濕又滑,加上石崖間中有數處向外隆突,使人無法直立走過。

    底下是吼嘯奔騰的深潭,潭邊盡是嶙峋岩石,看去便令人生出恐怖之感。

     要是尋常之人,處在這等險惡境地中,先已駭個半死,哪還能沿着蹬道向前走? 陶澄畢竟有一身峨嵋正宗内家功夫,隻見他提氣輕身,嗖嗖貼壁疾奔,碰到崖壁隆突出來之處,上身便向外斜傾,雙足點着石蹬道疾移數尺,然後一振臂,身形又回複正常垂直的角度。

    這一手功夫乃從“鐵闆橋”身形中化出來,練時不難,但像他在這等境地,膽氣最是要緊,其次地位要相度得準,若然石壁隆突之處長達一丈,則他非摔下深潭不可! 晃眼工夫,他已到了瀑布左側,一塊巨岩截斷了石蹬道去路,巨岩的一半乃在瀑布水簾之内,是以激濺起滿天水珠,白氣蒙蒙,陶澄止步換口真氣,運力掌上,蓄勢待發,然後低頭去瞧那個洞穴。

     這時王坤已從楓林中縱出來,從右側繞到崖角,露出半邊面孔,窺看陶澄舉動。

     隻見陶澄把手掌撤回,雙手支地,整個頭顱都伸入洞中瞧着。

    李瓊為他捏一把汗,對施雪影道:“雪影,假如洞中突然出現一條毒蛇之類,陶師兄哪還能躲得了?” 陸雲大聲道:“瓊妹别擔心,他如果不看清楚不會有事,怎肯把頭顱送進去……” 正在說時,隻見陶澄突然縮首出洞,動作太快,以緻身形不穩,直向懸空處欹側傾去。

     李瓊首先驚得尖叫一聲,其餘四人也都駭得心頭突突大跳! 幸好陶澄記得地勢,猿臂一探,剛好扣住一塊石角,這才化險為夷。

     趙遠秋大聲叫道:“你怎麼啦?可把我們都駭壞了!” 陶澄并不作答,隻向他們作個手勢,表示沒有關系的意思,然後再次探頭人洞。

     大家都緊張地看着他,俱是滿腹疑雲。

    那琴聲一直繼續彈奏,從未中歇,冷冷清音,在山搖地動的飛瀑聲中,益發悅耳,陶澄這回緩緩縮回頭顱,然後向大家作個笑容,循原路回到這邊崖上。

     這時幾乎沒有人忍得住,都要開口問他洞中的情形。

    陶澄一身都濕透了,首先抹抹面上的水,然後朗聲笑道:“好得很,這個洞穴居然能夠通行瀑後,不過因為彎曲不直,故以我隻能查出瀑後竟然另有洞天,卻看不到内中情形。

    ” 李瓊問道:“陶師兄,你早先何以突然縮退,幾乎墜跌潭中,我們那時都駭得要死……” “咳,我們都是自己人,說也無妨,這一幕其實是我自己心裡緊張,剛剛探頭進洞,但覺琴音越發清晰,如在耳邊嗚奏,這時忽然一陣冷風迎面撲到,我在凜駭之下,忙忙縮避,但那陣冷風已撲上面,水氣極重,生像被人兜頭澆一盆水似的。

    我穩住身形之後,這才想起瀑布後既有地方,那瀑布沖力何等強大,偶因水流不勻,空氣便會旋激亂卷。

    這陣冷風挾有如此濃厚的水氣,必是此故無疑!因此我二次探首人洞,果然沒有别的事……” 大家聽完他的叙述,都默然尋思,李瓊發現他們都不時有意無意地瞥李瑛一眼,便明白大家都急于知道瀑布後面的情形,但可惜都沒有練成縮骨法,故此鑽不進去,隻有李瑛身軀嬌小玲珑,可以鑽人。

    不過這到底是冒險之事,故此沒有人敢出口叫李瑛鑽進去瞧瞧。

     李瑛好奇之心大起,她自負有一身武功,膽子一向甚大,此時搖搖姊姊的手,道: “姊姊,我去看看吧” 李瓊毅然道:“好的,不過要小心些,那位奏琴的高人,見你是個小孩,相信決不會出手加害,但你卻要有禮貌,縱然被她責罵,也不準頂撞。

    ” 李瑛喜道:“我知道了!”倏然便向崖左躍下。

    王坤見她出動,大吃一驚,便沿着崖腳悄悄躍走,片刻間已隐沒不見。

     口口口 李瑛躍到對崖,縱上石蹬道,然後沿着蹬道疾奔。

    她的輕功甚為佳妙,隻見一條細小人影,貼着石壁疾駛,轉眼間已到達石壁突出之處。

    剛才以陶澄一身武功,大家尚為他捏一把冷汗,李瑛能為再高,但怎比得上陶澄,自然更加難越險關。

    然而此時大家都毫不緊張,隻見李瑛身形一挫,本來就夠矮小的身軀,更加矮些,宛如一團影子,貼地疾卷而過。

     原來那處突出的崖壁,底下内陷,尚有尺許空隙可過。

    陶澄一個大男人,别說縮不過去,即使能夠,他也不願在衆目睽睽之下,露出如此醜相,李瑛可就不同了,這也是李瓊何以放心讓她獨自從石蹬道飛越之故。

     晃眼間,她已到達那塊突出的巨岩邊,水珠白霧,漫天彌罩,她隻停了一下,身上便濕了大半。

    對崖的李瓊終是姐姐,嬌呼道:“妹妹小心點,不必着急……” 李瑛向對崖笑一下,揮揮手,便蹲低身子,眼光望人洞穴中,心頭突然一陣鹿撞,泛起怯意。

    可是此刻已是騎虎難下的局面,縱然害怕,也不能退回去。

    須知每一個人都不免會有過這種經驗,盡管在事前想好,拼着舍棄一條性命,但一旦面臨那不可知的事物,便禁不住會生出懼怯之意。

    但這不算是怯懦,卻是人類保護自己的一種本能,如果沒有“懼怕”這種感覺,則人人都盲目地胡沖亂撞,這樣人類不為之絕種者難矣! 李瑛暗中咬一下牙,便向洞穴中鑽進去。

    也虧得她骨軟身小,總算鑽人洞中,像條蛇般蜿蜒爬行,轉個彎,眼前豁然明亮。

     她定睛一看,洞口外一片山石,剛好把月光擋住大部份,可是仍然看得出内裡另有洞天!這時,她已忘掉害怕之念,趕快爬出洞外,站起身倚石探頭一看,目光到處,不由得目駭神眩。

    敢情在她右手邊,便是那條挂天長虹般的飛瀑,此刻仿佛是一道水晶簾,把天空完全封蓋住。

     左邊是個寬大已極的山洞,近出口處的岩壁上,盡是綠油油的厚苔,地上甚是平坦,直通山腹。

    洞内盡是石鐘乳,晶光映眼,千奇百怪,或如飛鳥,或如怪獸。

     李瑛幾曾見過此等奇景,不由得目瞪口呆,競看出了神! 倏然“仙翁”一響,清越異常,李瑛駭了一驚,但覺這聲琴韻,生似有形之物,猛可擊在心頭,震得百脈責張,真氣浮動。

    忙忙收攝心神,回眸向琴聲起處看去,這一看又把她駭了一大跳,原來在洞内不及一丈之處,有塊形如屏風的白石,高約五尺。

    石屏之前,一個老人盤膝而坐,在這老人面前,還有一塊尺許高的平坦白石,上面擺着一張古琴。

     那老人形相甚怪,頭發甚長,直拖到地上,近頭皮處仍然漆黑烏亮,但越往下去顔色越淺,由灰而白,末端委垂地上,竟已枯槁如亂草。

    他身上的衣服完全破碎不堪,那兩隻瘦如鳥爪的手上,指甲長達一尺有餘。

    此時一隻手尚自懸在半空,似是剛剛彈了一下,便擡起手,現在緩緩下降,意欲再彈。

     李瑛乃是高人之後,家學淵源,年紀雖輕,但眼力卻極好,心中想到陶澄早先曾經說過,以前擁有這面“星郎琴”的冷雲仙子沈寒,能以琴音變換季節,殺生役獸,證諸剛才那一響琴音,震得自己心脈欲斷,可見得此老在琴上必有驚人的功夫,連忙叫道: “老前輩啊,你可别彈那琴,我知道一定受不住……” 那老人倏一愣,下降之手墓地停住,但仍然面對着瀑布,毫不轉面來瞧。

    歇了一下,他道:“你今年可是十三歲7’聲音嘶啞難聽,宛如枭鳴。

     李瑛心想怪事,自己十三歲怎會被他知道?便想看看他的相貌,于是從石後直跳出去,一面大聲道:“對了,老人家你怎麼知道呢?莫非你有神眼麼……” 她一跳已到老人面前,目光到處,忍不住驚叫一聲,蹬蹬蹬直退開去,原來那老人面目枯幹如骷髅頭,兩目無睛,隻剩下兩個深洞。

    她這一退已退到洞外,貼近瀑布。

     那老人來聲怪笑,道:“果真是十三歲,但老夫偏不信邪兩隻鳥爪突然一落,十隻指甲,俱抓人身邊石地中。

     口口口 李瑛但覺這怪老人形相聲音都可怖之極,又見他十隻長逾一尺的指甲,插入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