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真相漸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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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身材矮小,面目黧黑,身上那件衣服千釘百補,足下蹬着一對破草鞋。

    敢情竟是丐幫之人,看年紀大約在四旬左右。

    這人雖然衣服破爛,但頭面雙手以及身上破衣,卻十分于淨。

    雙目神光奕奕,顯然是丐幫中一名好手。

    歐劍川久聞丐幫幫主沙一足,以曆代相傳的一支青竹杖和一條青瑣索稱雄于江湖。

    眼前這位丐幫中人,手中雖也執着一支竹杖,但顔色黃澄澄,似非丐幫相傳之寶。

    再看他腰間系着的腰帶,顔色烏黑,雖然看得出這條腰帶可以當作兵器使用,但決不是“青瑣索”。

    而這人雙足俱在,更不是獨腳的沙一足。

     歐劍川這時真是耳目并用,一方面打量來人,一方面要看手中之人是誰?另外還要觀察好退路,以便閃避。

     他僅須低頭一瞥,便看出手上的死人,正是天罡手楊迅的得力心腹陳忠,這人武功平常,但天生一對飛毛腿,腳程甚快,是以凡是有何火急差使,總是差遣此人。

     同時他已看好地勢,假如外面的人進林搜索,他可以毫無聲息地轉到三丈以外。

     剛剛看完手中之人和退路,目光投出林外,隻見右邊一條人影疾馳而來,-然落在那個丐幫好手身邊。

     歐劍川直到此時,才微微一笑,忖道:“他早該現身了,不然我真為我的頭腦耽憂呢……” 那人正是丐幫長老鄧雲松,他一現身,先前那個乞丐便恭身施禮,低聲道:“長老,那厮行動真奇怪,委實令人莫測高深 鄧雲松向松林略一注目,道:“我們分在兩面峰頭監視,卻不料那厮會遁人林中。

    哼,說不定那厮現在正在林中窺視我們哩 他歇一下,又道:“但無論如何,此人身份已明,總是一大收獲,我們可以離開了……”說罷,領着那名乞丐,向山坳外走去。

     歐劍川暗中好笑,忖道:“你們怎能明白我的身份?反而你們丐幫暗助白水堡之事,已被我知道……”想着,正要出林。

     摹地停止前縱之勢,想道:“鄧雲松說我可能在林中窺伺,卻不顧而去,分明有詐——” 果然轉眼間兩條人影由山拗上面直撲下來,一齊縱到松林,毫不遲疑,直欺人林内。

    歐劍川早已有備,疾然後退,分枝拂葉,退了三丈有餘,一點聲息也不曾弄出去。

    眼見對方兩道人影,人林之後,分頭搜索。

    身形行動迅速無聲,果然是久曆江湖的好手。

     歐劍川念頭連轉,忽然沖出林去,施展腳程,直向岬外一座山峰奔去。

    不久已到了峰頂,居高下望,整個青松岬都收在眼中。

     等了片刻,松林中躍出兩人,此時相距既遙,但歐劍川目力奇佳,已看出正是丐幫那兩人。

    當下忖道:“看來我沖出松林時,他們竟未發覺。

    現在再看看我想得對不對,這兩人其中之一,應該到我這座山峰或者對面那座峰頂,繼續監視,假如真是這樣,我剛才縱然可以避過他們的搜索,但也無法逃過監視的人。

    如果往白水堡那邊去,恐怕也有人伺伏……” 隻覺鄧雲松和那名丐幫好手商議一下,便分頭馳走。

    那名丐幫好手一徑馳向對面那座峰頭,果然是留守監視的意思。

     歐劍川便不再看,心想鄧雲松多半會回到早先那座山神祠去,繼續窺視經過的人。

    于是找個地方,把陳忠的屍體放下,細細檢查。

     陳忠背脊骨已斷,料是挨了一掌,不但把脊骨擊斷,還把内髒震碎,是以立刻倒地而死。

    但這一掌如此急猛,縱然是不懂武功之士,也會察覺掌風。

    陳忠何故會任得對方一掌擊中?疑念一生,檢查全身,果然在他右小腿上,發現一支細如小指的小箭。

     這支小箭通體皆是精鋼打造而成,連箭末風羽也是鋼制,箭頭特長,尖尖細細,鋒利無匹。

    這支小箭沒人小腿肉達數寸之深,隻剩下兩寸在外面。

    歐劍川折了一支樹枝,當作筷子般夾着箭末,輕輕一拔。

    那支精鋼小箭帶着一團凝結住的紫血塊,應手而出。

     歐劍川出身少林寺這等名門大派,閑常耳儒目染,對于暗器一道,算得上是個大行家。

     此時目光一瞥過那支精鋼小箭,便發現箭上并沒有淬過毒藥。

    他自個兒點點頭,村道:“昔年百步穿楊施海以箭法擅名字内,一種用強弓發射,号日破雲。

    一種用手指發射,稱為流光。

    尤其這後一種因是純鋼所制,份量極重,能夠遠及五十步,箭鍊上還淬有奇毒。

    是暗器中極霸道的一種,最擅于在遠處暗襲。

    适才我還以為此箭有毒,誰知竟然沒有。

    陳忠必定是由松林秘徑疾馳之時,因腳程極快,施海怕攔截不住,是以等他過去,先發流光箭把他打傷,然後追上去一掌擊在他的後背,把陳忠擊斃……現在暗算陳忠的人,已有了答案。

    那麼施海這等老謀深算之人,怎能把自己慣用暗器遺留陳忠腿上?莫非其時便有其他的人現身? 假如是丐幫長老鄧雲松之流,百步穿楊施海當然來不及取回流光箭,便須匆匆迎敵……” 他覺得一切都十分混淆,無論他如何假定,都有不合理之處。

    譬如以這百步穿楊施海而言,他雖然沒有什麼出奇的武功,但此人成名多年,光是憑數十年苦修之功,手底已稱得上不弱。

    加上他的金弦鐵胎弓和五支破雲箭,确是武林中第一流高手,也無人敢說必定抵禦得住。

    這些條件合起來,百步穿楊施海真不可能被人攔得住。

     再從另一方面着想,百步穿楊施海往昔雖曾在缥行混迹,但那已是多年前的事。

    早在六七年前,施海已不再出現于江湖。

    東方樂水雖然交情廣闊,但像施海這等成名人物,年歲又是逾六旬的人,如果是堂堂正正之陣,他也許肯出手相助。

    但這等埋伏伺敵之事,他豈肯屈就?假如不是他的話,則流光箭從何而來? 他的思路轉到丐幫那兩名好手,不由得記起那丐幫長老鄧雲松忽然取出黃布的舉動。

     “這一着必定含有深意。

    ”歐劍川一面把小箭抹幹淨,放在自己囊中,一面想道:“但那是什麼意思?難道他估計那方黃布,對于那些攔截陳忠的一路人馬必有極深關系?除非他斷定一露出這方黃布,對方便會禁不住露出可疑形色,則他決不會這樣做……” 對面峰頂那個丐幫好手,毫不放松地向下面-望。

    因此歐劍川本想冒險從松林秘徑潛回白水堡附近的主意隻好暫時打消。

     不但如此,假如他要離開此處,回到早先碰見鄧雲松的神祠,或者前赴通向句容的官道,都難以避開這名丐幫好手的監視。

     因此他隻好平心靜氣地耐心等候,左右沒事,便在一塊岩石後面,慢慢挖個土坑,把陳忠的屍體埋起來。

    看看已過了午時,便縱落峰後,尋到一道山泉。

     他先洗淨雙手,然後喝了幾口,又回到峰頂一叢樹陰之下,躺下來大睡一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摹然一聲喝叱,把他驚醒。

    起身一看,已是申牌時刻。

    剛才喝叱之聲,竟是從青松岬傳來。

    俯首看時,隻見那個監守對面峰頭的丐幫好手,已經站在青松岬外面那片長滿了青松的石壁之下。

     在他對面三丈之處,站着一個又矮又瘦的青衣老人,似是剛剛由青松岬内轉出來,便被對方攔住。

     歐劍川差點兒大叫出聲,原來那個青衣老人,正是新近結為異姓兄弟的天府神偷應先青。

     他俊眼一眨,忙忙抓住機會,施展開腳程,宛如飛雲掣電般馳下峰頭,瞬息間繞到青松岬附近,躲在那片石壁的轉角處。

     天府神偷應先青的聲音傳過來,隻聽他帶笑道:“丐幫之名響遍江南,你怎的不敢道出字号來?” 那丐幫好手冷笑道:“我先問你,你為何不答?我如今再問一遍你從什麼地方來?叫什麼名字?” 應先青哈哈一笑,道:“既然你也不肯說,我也不必作答。

    咱們本來沒有半點仇怨,更不是舊時相識,說這些閑話作什?” 對方微笑道: “你說得有理,但既然認為沒有過節,為何不肯亮出萬兒?” 應先青一生遊戲風塵,名傳大江南北,心中暗笑對方枉自是丐幫門下,看來功力不弱,但居然連自己這副特别的形相也認不出來,豈不可笑。

     當下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