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真逸史 第12回 都督巧計解僧頭 守淨狼心驗枕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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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了。

    渾家勸道:“不必愁煩,凡事自有天理,終不成将真作假,誣害有功之人。

    縱有事端,當官理辯,何必恁地煩惱。

    ”刁應樣聽了渾家相勸,勉強飲酒排遣。

    睡了半夜,未及雞鳴,聽着叩門聲急,刁應樣披衣而起。

    開門看時,隻見四個人走入來。

    向前相問,方知是衛中武士。

    刁應樣已知鐘守淨那事發作,不敢動問。

    一個武士取出鐵索,将習應樣鎖了,又上了手(木醜)。

    口裡道:“奉聖旨拘拿到樞密院去,不可羁遲,速行速行。

    ”刁應樣随着武士至樞密院來。

    此時祝(昆鳥)青衣小帽,已先站在門首。

    兩人見了,祝(昆鳥)埋怨刁應樣幹事不切,刁應祥無言可答。

     不多時,天色已曙,升堂鼓罷,陸續官員皆到,衆武士将祝(昆鳥)、刁應祥帶入堂上。

    二人擡頭看時,見正堂中間放着聖旨,側首三張公案,左邊上首立着左仆射謝舉,下首立着刑部尚書王明,右邊立着大理寺卿黃相。

    祝(昆鳥)、習應祥向前俯伏。

    謝仆射開口道:“奉聖旨勘問吏部郵祝(昆鳥),通同緝捕公人,賣放妙相寺犯僧林太空一事。

    因甚枉害平民,将假頭诳君,冒功請賞?依直供招。

    ”祝(昆鳥)道:“原來如此,實實屈死人也。

    自林太空逃亡,奉聖旨追捕甚緊,微臣日夜用心差人緝捕。

    幸使臣習應樣訪出窩主李秀,微臣立刻拿來拷打。

    李秀供招窩藏是實,知風逃竄,料他要回東魏,微臣就着刁應樣一路追捕,使盡心機,不辭勞苦,追至武平地界,密密緝訪,幸而得獲。

    怕有疏虞,拿到都督臣杜成治處取軍護送,不知杜成治為甚事故,就彼處枭首,将頭解京。

    此一節事情是實,并無私曲。

    況有杜成治表文,及資表官和林太空禅杖度碟等物可證,乞三位大人明鑒。

    ”正卿黃相道:“這也講得是。

    ”再問刁應樣時,刁應祥自始至終,備細說了一遍,與祝(昆鳥)言語相同。

    黃明道:“據汝講來,似乎無弊。

    但當初在武平杜元帥處斬林澹然時,你可曾當面看斬否?”刁應樣道:“小人當時送林澹然到都督府中,杜都督發付小人在府前附近伺候,次日差軍護送解京。

    小人至次早,正欲往府催軍解送,不期杜都督已将林和尚綁出轅門斬了,呼喚小人分忖道:‘這林和尚勇力絕輪,黨類甚衆,路上慮有疏虞,故此枭首解京。

    ’那日斬林太空之際,小人實不曾見。

    ”謝舉笑道:“這等說,眼見得那杜都督有些情弊了。

    ”黃相道:“不必多疑。

    一向聞得杜公原系東魏人氏,冒籍中原,這林和尚也是東魏人,或是相識舊知,豈無救援之意?朝廷頒例,殺人有時,必日午施刑。

    彼今不待時而取決,又不使緝捕眼同見斬,隻此兩事,情弊顯然。

    他倚着先斬後奏之權,僞将他人首級解來影射,縱放林太空走了,未可知也。

    ”王明、謝舉俱道:“此言甚明,不可屈陷了有功之士。

    ”刁應樣磕頭道:“青天明鏡!适聞爺爺之言,使小人如夢方醒,若不是爺爺超生,這屈事那裡去辯。

    ”謝舉發付祝(昆鳥)暫回衙門,将刁應祥收下刑部天牢監禁,明早候旨定奪。

    審罷,各自散訖。

    謝仆射三人次早入朝,将刁應祥口詞逐一奏陳。

    武帝大怒,禦筆手诏,差武士人員,内官二員,墾夜往武平郡捉拿杜都督成治,進京勘問。

    這武士内官接了聖旨,即忙起身,各騎快馬,不分晝夜,到武平郡來捉拿杜都督。

    有詩為證: 脫難還罹難,銷愁又結愁。

     報恩遭大辟,留與子封侯。

     卻說林澹然當夜被杜成治殷勤勸酒,飲得大醉,一覺直睡到巴牌時候方醒。

    虞候等捧着茶湯伏侍,林澹然道:“生受你們。

    感你家老爺厚情相待,奈小僧名已登于鬼錄,何以奉報?”虞候笑道:“住持爺賀喜。

    适才轅門外已斬了一位林長老也,諒住持爺決不妨了。

    ”林澹然道:“又來取笑,怎地世間更有一個林長老,與俺一般當斬的?”虞候道:“我家老爺為住持爺費了一片神思,已将獄中重犯扮作住持模樣,綁出轅門斬首,豈不是住持爺賀喜?”林澹然驚道:“可憐為着小僧,卻害了他人性命!”正歎息間,報杜爺來了,林澹然慌忙起身迎謝道:“小僧受都督再生之德,将何酬答!”杜成治道:“此乃住持大福,天假其便,得脫此難,小侄何功之有?緝捕公人等,已赍假首級、包裹、禅杖回京,止留下書簡之類。

    諒今者關隘防閑已懈,住持可作急打點行程,管取安然至魏。

    ”林澹然道:“盛情感激不盡。

    隻是外面傳揚數月,小僧突然而出,豈不動人耳目?惟恐聲張起來,難以前進。

    ”杜成治笑道:“小侄已預備在此了。

    ”令人取出青絹幔成的敞口大帽一頂,紗眼罩一方,青布直身一件,黑油皮靴一雙,憲牌一紙,白牌一面,黃絹包袱一個,鋪陳弓箭食箱雨具等物,放在面前。

    杜成治道:“住持可知此意麼?”林澹然道:“小僧已會其意,但勞杜爺神思,何以為報!”杜成治道:“住持可将此一套穿戴起來,小侄差兩個能事虞候幫襯住持,妝做打差出使人員模樣,一路去決無攔阻。

    設或有人盤诘,又有小侄憲牌路引為證,放心前去。

    若至東魏遇家尊,乞為轉達,得賜一信息,更感大恩。

    ”林澹然道:“都督不消叮囑,小僧決然留意。

    ”說罷,頭上戴了大帽,身上穿了直身,腳着油靴,腰纏闆帶,杜成治看了大喜道:“住持如此妝扮,卻竟不像和尚了。

    ”兩下大笑。

    此時筵席已備,杜成治舉杯勸酒,盤桓一會,不覺天暮。

    杜成治分付虞候,好生伏侍林爺前去。

    虞候整頓行囊,帶定駿馬,預在後門伺候。

    林澹然作别起身,杜成治道:“小侄本宜運送,惟慮外人知覺,有所不便耳。

    住持莫罪。

    ”林澹然再三拜謝,杜成治送出私行側門相别。

     林澹然出了後門,戴了眼紗上馬,連夜起行。

    馬不停蹄,走了二十餘裡,昏黑難行,就在官亭客館安歇。

    五更雞唱,即忙上馬趱路,已過了武津關口,一路并無阻滞。

    三人行了數日,又到梁州地界,虞候将手指道:“前面即是梁州,乃東魏地方,小人們難以前去。

    住持爺可于僻處換了衣服,依舊釋門打扮,穿過古崤關,即是東魏了。

    ”林澹然策馬走至倉颉墓上,甚是幽僻。

    樹林中下馬,除了大帽、眼紗,脫下直身、油靴,換了僧鞋、僧帽、褊衫,打送了一個包裹,自己背了。

    将以外行囊物件,盡數交與兩個虞候,乞緻意杜爺,作别分路而行。

    徑過梁州。

    至次日已到古崤關口。

    遙見關門半開,鬧叢叢人衆報名,盤诘過關,林澹然也混在人叢裡報名。

    管門官道:“我看你這和尚形容古怪,舉止異常,莫不是做奸細的麼?”林澹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