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真逸史 第08回 信婆唆沈全逃難 全友誼澹然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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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得目瞪口呆,手足無措。

    有詞為證,詞名《長相思》: 坐如癡,立如癡。

    何異雷驚孩子時。

    心頭裹亂絲。

    饑不知,飽 不知,平地風波悔恨遲。

    躊蹰暗自思。

     看官,你道為何趙婆說這席話,這等圓穩,能驚得沈全動?原來這蛇瘟一向在賭博場中着腳,和餘公子素相交往,每常赢他些财物,回來用度,平日間黎賽玉曾告訴與趙婆,故生出這段枝節來唬他。

    沈全驚得面如土色,頓足道:“怎地好?若送到官司受刑不起,卻不是死?”黎賽玉心裡卻明白,知是趙婆的詭計,假意慌張道:“老親娘,真有此事麼?”趙婆道:“呀,這是老身親見的,為好特來通知,無故哄你做甚!”黎賽玉掩面假哭道:“我一向勸你莫賭,不聽好言,緻有今日,此事怎了!”沈全道:“趙媽媽在此,我若果得他的金鑰,便吃官司也是甘心。

    不知是那個橫死的忘人賺了去,牽我吃屈官司。

    若手裡有錢,也不愁他,如今雙手撲塵,一文也沒,倘若發下牢中監禁,豈不活活餓死?不如尋個自盡罷了。

    ”趙婆道:“你夫妻二人不要慌,趁今日縣裡公差未出,不如作急為計。

    俗言說:三十六着,走為上着。

    及早逃出遠方避難。

    自古罪人不孥,大娘子是好計較的,何必自尋死路。

    ”沈全道:“縱要逃竄,身邊缺少盤纏;便去時,又怕渾家獨自一人支持不來,教我怎的丢得出門!”說罷,兩淚交流,黎賽玉也幫着假哭。

    趙婆道:“你兩個這樣哭,豈是哭得無事的?連我也沒主意了。

    老身蓄積數年,藏得八九兩散碎銀子,要防老景結果送終之物。

    如今幸得賤體還健,且暫借與你救急,一來出去避這官司,二來随便做些生理,出一出景,且在外邊躲避半年三個月,打聽得官司散了,你再回來完聚未遲。

    ”沈全納頭便拜道:“若如此,多感幹娘扶持。

    天幸避得過這場大禍,必效犬馬。

    隻是渾家早晚間望乞照管周全則個。

    ”趙婆道:“我念佛人慈悲為本,這都在我老人家身上,不消挂意。

    你今且在家裡隐身,不可出門露影,待我回去取了銀子就來,趁今晚人不知鬼不覺,早早趕出城外,尋客店安歇了,明早長行。

    ”說罷,怞身别了黎賽玉,徑往妙相寺裡見鐘守淨,說:“沈全被我如此如此哄動,今晚就要動身出外。

    老身慌忙趕來,快取散碎銀子十兩,拿去與他做盤纏出外,快殺也有三五個月才得回家哩。

    ”鐘守淨大喜,忙忙的銀包裡撮了十數塊銀子,也不用秤,約莫十兩有餘,遞與趙婆,聲喏道:“千萬煩幹娘玉人面前替我申意,好事隻在目前了。

    ” 趙婆藏了銀子,别了鐘守淨,山寺到一僻靜去處,将銀子練好的撮出一大塊,約有二兩餘,藏過了,止将八兩放在衣袖裡,一口氣跑到沈全家來。

    進門把門關了,沈全忙問:“幹娘,銀子拿得來否?”趙婆道:“在這裡了。

    ”袖中取出一大包碎銀子,遞與沈全道:“這是八兩紋銀,你可收好,利息由你不論。

    路上小心在意,不可造次。

    老身告回,你可作急離家遠去,惟願官司消散,财喜十倍而還。

    ”沈全和黎賽玉拜謝不已。

    趙婆作别,開門而去。

    沈全即打點包裹于糧,将銀子藏頓已了。

    天色将暮,分付賽玉道:“你在家早晚謹慎,缺長少短,可問趙媽媽借貸些,待我回來,本利一總送還。

    ”黎賽玉道:“這都不消記挂,但願你早去早回,省我朝夕懸望。

    路上小心,水陸保重。

    ”講罷,夫妻二人揮淚而别。

    有詩為證: 堪笑區區一沈全,美妻不庇送人眠。

     當時若探真消息,何必悲啼離别間。

     卻說沈全别了渾家,背上包裹,取路出西門來。

    一面走,一面心下暗想道:“我與餘公子頑要,向來不過赢他幾貫錢鈔,并不見金玉首飾将出來賭,為何言沒了金钏,告在縣中?事有可疑。

    适才趙媽媽說郝極鬼也在所告之内,這厮住在西門外,開古董店,不如往他店中問個消息,便見真假。

    ”一路上以心問心行了裡餘。

    将近城門,遠遠見一個小厮,手内捧着拜匣,走近前來,見了沈全問道:“沈一哥何處去?天色晚了,這等着忙走路。

    ”沈全看時,卻是餘公子家憧。

    因他生得白淨乖覺,故取名雪兒。

    當下沈全答道:“我要出城去取些帳目,故此乘晚而行。

    小雪,你卻往那裡去?”小雪道:“大相公令我送些禮物與一個相知,适才偷空和小厮們賭錢耍子,不覺天色暮了。

    我看你走路慌張,面皮青色,必有什麼事,放這般晚了趕出城,你莫瞞我。

    ”沈全笑道:“看你不出,倒也識得氣色。

    你來,我有一句要緊的話問你。

    ”兩個走入一條冷巷裡,街沿上坐了。

    沈全道:“我聞人講你大相公賭輸了一雙金钏,是兀誰得了去,你可知道麼?”雪兒将沈全照臉呸了一口道:“好扯淡!大相公被你這夥人引誘去賭,每每輸了銀兩錢物,老爺十分着惱,即日要排除你這夥狗賊,還來問什麼金钏銀钏哩。

    早早撒開罷了!”講罷,跳起身就走,一道煙去了。

    沈全聽了這話,信是十分真實,依舊背上包裹,急急出城,趕到郝極鬼店中。

    正欲扣門,隻聽見裡面夫妻二人争鬧。

    其妻罵道:“我把你這狗殺才,不顧家業,終日去賭,不吃官司,不肯罷休。

    你這奧皮囊,少不得豬拖狗嚼哩!”沈全聽見“吃官司”三字,諒得是這話了,不敢敲門,拽開腳步,取路往西南而進。

    當晚尋店安歇。

    次日更名改姓,避難去了。

    有詩為證: 趙婆設計意何深,一路風聞錯認真。

     不是蛇瘟離舊袕,遊蜂安得宿花心。

     且說趙婆次日侵早到寺裡通知鐘守淨:“沈全昨晚已打發出門,任憑住持爺來往無礙。

    ”鐘守淨歡喜酬謝。

    随叫匠人開了牆門,将王侍禦房子裡供奉幾尊佛像,挂起幢幡來。

    又着本寺和尚做些攘災功德,跋碌三五日,才得甯貼。

    這黎賽玉發付丈夫離家之後,心裡也有些戀戀不舍,隻是事已到此,推卻不得。

    又見鐘守淨終日做道場,無些動靜,心裡越悶。

    到了第五日夜間,将次更深,正欲息燈脫衣而睡,猛聽得窗外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