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翻印木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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闆上是容易消失的,即使是粗線,也能因強水浸蝕的久暫而不同,少浸太粗,久浸就太細,中國還很少制闆适得其宜的名工。

    要認真,就隻好來用玻璃闆,我翻印的《士敏土之圖》〔6〕二百五十本,在中國便是首先的試驗。

    施蟄存先生在《大晚報》附刊的《火炬》上說:“說不定他是像魯迅先生印珂羅版本木刻圖一樣的是私人精印本,屬于罕見書之列”〔7〕,就是在譏笑這一件事。

    我還親自聽到過一位青年在這“罕見書”邊說,寫着隻印二百五十部,是騙人的,一定印的很多,印多報少,不過想擡高那書價。

     他們自己沒有做過“私人精印本”的可笑事,這些笑罵是都無足怪的。

    我隻因為想供給藝術學徒以較可靠的木刻翻本,就用原畫來制玻璃版,但制這版,是每制一回隻能印三百幅的,多印即須另制,假如每制一幅則隻印一張或多至三百張,制印費都是三元,印三百以上到六百張即需六元,九百張九元,外加紙張費。

    倘在大書局,大官廳,即使印一萬二千本原也容易辦,然而我不過一個“私人”;并非繁銷書,而竟來“精印”,那當然不免為财力所限,隻好單印一闆了。

    但幸而還好,印本已經将完,可知還有人看見;至于為一般的讀者,則早已用鋅闆複制,插在譯本《士敏土》裡面了,然而編輯兼批評家卻不屑道。

     人不嚴肅起來,連指導青年也可以當作開玩笑,但僅印十來幅圖,認真地想過幾回的人卻也有的,不過自己不多說。

    我這回寫了出來,是在向青年藝術學徒說明珂羅闆一闆隻印三百部,是制闆上普通的事,并非故意要造“罕見書”,并且希望有更多好事的“私人”,不為不負責任的話所欺,大家都來制造“精印本”。

     十一月六日。

     〔1〕本篇最初發表于一九三三年十一月二十五日《濤聲》第二卷第四十六期,署名旅隼。

     〔2〕麥綏萊勒的連環圖畫四種參看本書《〈一個人的受難〉序》及其注〔4〕。

     〔3〕《中國文藝年鑒》指一九三二年《中國文藝年鑒》,杜衡、施蟄存以“中國文藝年鑒社”名義編選,上海現代書局出版。

    “鳥瞰”,指該書中的《一九三二年中國文壇鳥瞰》一文,它歪曲魯迅鼓勵青年藝術家創作大衆化作品的意見說:“蘇汶……對舊形文藝(舉例說,是連環圖畫)的藝術價值表示懷疑。

    因辯解這種懷疑,魯迅便發表了他的《連環圖畫辯護》,他告訴蘇汶說,像德國闆畫那種連環圖畫也是有藝術價值的。

    但是魯迅無意中卻把要是德國闆畫那類藝術品搬到中國來,是否能為一般大衆所理解,即是否還成其為大衆藝術的問題忽略了過去,而且這種解答是對大衆化的正題沒有直接意義的。

    ” 〔4〕立方派即立體派,二十世紀初形成于法國的一種資産階級藝術流派。

    它反對客觀地描繪事物,主張以幾何學圖形(立方體、球體和圓錐體)作為造型藝術的基礎,作品構圖怪誕。

     〔5〕未來派二十世紀初形成于意大利的一種資産階級藝術流派。

    它否定文化遺産和一切傳統,強調表現現代機械文明。

    形式離奇,難于理解。

     〔6〕《士敏土之圖》即《梅斐爾德木刻士敏土之圖》,共十幅,魯迅自費影印,一九三○年九月以“三閑書屋”名義出版。

    〔7〕這是施蟄存在《推薦者的立場》一文中的話,魯迅曾将該文錄入《準風月談·撲空》的“備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