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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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晚上李先生到來之後。

    線條讓他洗了臉,又叫他刷牙。

    李先生帶着姑且由之的态度,照做了。

    此時她看着李先生那張毛紮紮的嘴,心裡想:萬一他要和我接吻,我就拒絕好啦。

    不必叫他刷牙。

    後來聽見外面風響,又想到他今天來是多麼的不容易。

    所以他要接吻也不好拒絕的,讓他刷刷吧。

    現在李先生連牙縫裡部是煤,被他親上幾下就成了紮染布啦。

     線條的這些想法,都以“夠意思”為準則。

    “文化革命”裡我們都以“夠意思”為準則,這話就如美國人常說的“bereasonable”但是意思稍有區别。

    美國人說的是,要像一位誠實的商人一樣,而我們說的是:要像一個好樣的土匪。

    具體到線條這個例子,就是她要像一位好樣的女土匪對男土匪那樣對待李先生。

     對于線條的夠意思,還有如下補充。

    六八年夏天,正興換紀念章(紀念章三個字怪得很。

    當時還沒死嘛,何來紀念?——王二注),海澱一帶,有幾處人群聚集,好像跳蚤市場。

    線條常到那些地方去。

    除了換紀念章,那兒也是拍婆子的地方。

    有人對線條有了拍拖之心,就上前糾纏。

    線條嫣然一笑,展開手中的折扇。

    扇面上有極好的兩個隸字(我寫的——王二注),“有主”!那時是二十二年前,線條是個清麗脫俗的小姑娘,笑起來很好看。

     假如對方繼續糾纏,線條就變了臉,嬌斥一聲:“王二,打丫的!”王二立刻跳出來,揪任對方就打。

    假如對方有夥伴,王二也有夥伴,那就是許由。

    許由一出場,就是流血事件。

    他是海澱有名的兇神。

    然後我們送打傷的人上醫院,如果傷得厲害,以後還要請吃飯。

    這就是夠意思了。

     李先生刷牙時,線條正在想,自己要夠意思。

    但是她也想到了,夠意思也要有止境。

    這個止境是個含混的概念。

    假如他想動手動腳,一般是不答應。

    但是也有答應的可能,所以線條做了這種準備。

    假如李先生想要她的貞節,那就決無可能。

    他敢在這事上多廢話,就打丫的。

    當時線條決定和男人玩,但要做一輩子處女。

    她以為這樣最為過瘾。

     李先生洗漱完了,他們到床上坐下。

    原來線條坐着自己的床,李先生坐别人的床,後來她叫李先生過來,坐在她身邊。

    這是因為她看出李先生很疲憊。

    那被頭隻能墊住李先生的屁股,萬一他往後一倒,就全完了。

    然後她就研究起李先生來。

    第一個研究成果是:李先生是招風耳。

    第二個研究成果是,李先生的毛孔裡都是煤。

    她正要告訴李先生這些事,李先生卻說:我想躺下睡一會。

    說着他就朝一邊歪去,還沒躺倒就睡着了。

    線條後來說:“當時我真想宰了他(謀殺親夫!——王二注)!” 李先生倒下後,打起呼噜來。

    線條簡直想哭。

    可是她馬上就鎮定下來:媽的,你睡吧。

    老娘先來玩玩你!她給他脫了鞋,把他平放在床上,解開他胸前的衣扣和腰帶,把手伸了進去,摸着了一大堆破布片(單身漢的襯衣——王二注)。

    後來她這樣形容自己初次愛撫情人的感覺道:把龜xx血腫捆在一根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