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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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誰也料想不到,直着走出去的美麗女子,卻形容枯槁地被擡回來,半死不活的有如抽幹水分的蘋果,凹陷的軀殼幾乎看不出原來面貌。

     躺在床上的女人與死人無異,若非胸口還有微弱起伏,猛一瞧恍若上了年紀的屍體,皮膚幹皺不見光澤,瘦骨浮現不再有生命力,似乎即将走完人生最後一段。

     幾分鐘差距改變一個人的一生,随後追出去的藍亞特以為很快便能發現未婚妻的蹤迹,但是一直追到校門口才驚覺有異。

    濃烈的血腥味似一股消除不了的魔咒,讓他全身神經繃緊,他知道「他」又出動獵食,毫無疑慮地舉步上前。

     一道腥臭的黑影快速地沖天而去,來遲一步的他隻見樹下站得直挺挺的人影,兩眼深凹地露出驚恐和受驚過度的失焦。

     若非那身衣物熟悉得讓人印象深刻,他絕不敢相信這竟是才剛一别的伊莉莎。

     就在短時間内,一個活生生的人兒轉眼奄奄一息,血枯面樵地在生死間掙紮,随時有可能停止短淺的呼吸,告别愛她的親友。

     「為什麼是她?為什麼是她?不應該是她,她才二十七歲,正是人生最精采的一段……」 強烈自責的藍亞特抱頭低語,面露對自己的嫌惡與憎恨,失去光彩的金眸有着懊惱和悔恨,跪俯在白色的病床前忏悔。

     又一條無辜的生命毀在「他」手上,雖然她還活着,卻有可能不再醒來,血液的大量流失導緻腦部缺氧,是否有所受損尚是未知數。

     他痛恨自己沒有及時救她,讓「他」再一次得逞,明明近在眼前的邪惡力量,自己竟眼睜睜地看「他」離開,無法追捕。

     那一刻的沖擊猶如刀鋒刨着血淋淋的肉,痛得他無力支撐下去,他喪失了做為驅魔師的自信,沒辦法相信自己還有能力手刃「他」。

     悲憤、痛苦、沮喪、哀傷、消沉,挹郁……種種難解難分的複雜情緒頓時一擁而上,抽空了他僅有的力量。

     人類是多麼的渺小呀!在這一刻他才有痛徹心扉的領悟,看着面無血色的伊莉莎,再多的抱歉也撫平不了慘痛的傷害。

     「少爺,别再苛責自己了,這不是你的錯,換作其他人也有可能遭遇無情的迫害。

    」如果「他」一日不除,同樣的遺憾會再度上演。

     「她不是其他人,我有責任保護她,她是為我而來,而我卻……」給她緻命的一擊。

     藍亞特表情沉痛地哽咽,咬緊的牙關努力不流露出憂傷,他知道她的受害全是因他而起,他無法漠視心底的罪行。

     如果他能早一步追上她,或是根本沒發生那件事,那麼她會完好無缺地笑臉迎人,在海的另一端等着他回去完成婚禮。

     他的愛是自私的,雖從未想過傷害他最親近的人,但是一念之差,仍造成終身的悔恨,他不該讓一時的情欲沖昏了頭,失控地讓每一個他愛的,以及愛他的人受傷。

     「不關你的事,少爺,沒有人預料得到伊莉莎小姐突然來台灣,而且你已經盡全力保護她,不能怪在你身上。

    」隻能說命運弄人。

     因為此事,臂上打着石膏、腳上纏着紗布的歐曼尼火速出院,雖然醫生一再警告恐有骨頭移位的後遺症,他仍不顧勸阻地回到主子的身邊,陪他度過最難熬的幾天。

     「可是若不是我和……」他忽然頓了一下,困難地吐出艾蓮娜三個字。

    「她也不會悲傷地離開,讓『他』有機可趁。

    」 他不該愛上十七歲的小女孩,上帝在懲罰他背棄自己曾許下的諾言,将這份罪過轉嫁在他所關心的人身上,好讓他受良心責難。

     他的錯是無可寬宥的,不值得饒恕,對伊莉莎,他永遠有抹不去的愧疚。

     「少爺,該發生的你阻止不了,上帝做事自有祂一套準則,你要振作起來,避免再有人受到殘忍的殺害。

    」身為下人,他無權介入主人的感情事。

     雖然一開始他就不贊成少爺和自己的學生來往過密,暗地裡阻止了幾回,希望能遏止他們之間不正常戀情的升溫。

     可是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讓他無法再當個讨人厭的滅火器,一身的傷痛除了盡量不麻煩别人,還真無力防止兩人情感的蔓延。

     直到現在他還搞不清楚那輛停在路旁的積架為何會爆沖?明明車主不在車裡,而且車子是熄火上鎖、空無一人的,居然在短短一秒間撞到正要過街的他。

     非常詭異的現象,一直找不到原因,成為無解的懸案令人不安。

     「歐曼尼,你認為我還能捉到『他』嗎?」藍亞特沒有信心,「他」的實力遠在他之上。

     「少爺,千萬别自暴自棄,想想躺在床上的伊莉莎小姐,以及無數可憐的年輕女孩,她們都需要你解救遭到禁锢的靈魂。

    」他沒有失志的權利,驅魔衛道責無旁管一。

     藍亞特苦笑地舉起雙手,它發顫地握不住一把劍。

    「我的力量消失了,我隻是一個沒有用的男人。

    」 保護不了伊莉莎,也救不了喪生于「他」手下的無助少女,他連怎麼握劍都覺得陌生,好像以往的世界已離他好遠,再也回不到從前。

     「少爺,你不能喪志,『他』就是要徹底擊垮你,讓你鬥志全失地忘了『他』的存在,才能肆無忌憚地獵殺人類。

    」他是支撐世界的巨柱,不可倒下。

     「呵……『他』成功了,以我微薄的力量是制伏不了『他』,『他』終于能大聲地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