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一飯艱難王郎原自愧 十年薄幸馮婦竟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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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樽檀闆,有口皆碑,豪竹哀絲,無日不聽。

    自信為該伶之周郎,幾名列同座之白黨,而乃十年塵夢,博得薄幸之名,三載豪情,竟斷凄涼之瑟。

    琵琶别抱,魚雁都沉,相思有淚,問訊無由,嗚呼噫嘻,何以堪哉?今者:得友人之确言,聞令娘之實信。

    劉郎可尋前度,馮婦竟約重來。

    紅氍毹上,仍現女兒之身,桂子香時,重譜霓裳之曲。

    仆也鐘情如舊,願洗薄幸之名。

    卿乎留約未忘,應償相思之債。

     玉和氣得手腳冰冷,本來不想說什麼的。

    可是桂英的前塵影事,究竟是些什麼,自己也不知道,不妨詳細地解釋她聽聽,看她的态度怎麼樣?如此想着,就接過報來道:“我本來不願說,可是我要不說的話,倒把你憋在悶葫蘆裡,人同此心,我想你聽了,也是很生氣的。

    ”于是念一句解一句,把報上全文,念給桂英聽。

     玉和每日早上起來,别的事可以不問,這兩份小報,卻是不能不看。

    而北平小報,還有一種特殊的情形,就是新聞的反面,通俗小說的戲評,比大報要多,看報的人,足可以消遣。

    玉和每在看過緊要新聞之外,就不免拿起報來看後幅的小玩意。

    當他看到戲評欄裡,就有一行大字題目,将他大大地震動一下,那題目乃是歡迎白桂英重現色相。

    題目下署的是“攀桂舊客”四個字的名字。

    玉和也不知是何緣故?他心裡對于這個名字,起了莫大的反應,立刻臉上一紅。

    不過臉上雖是紅了,他心裡依然竭力地鎮靜着,還是捧了報坐在一張靠椅上看。

    那一段文字如下: 予宦海勞人,風塵下士,有季子之多愁,複長卿之善病。

    每感無聊,辄聽歌以消遣,偶然有興,還把筆來評章。

    梨園子弟,不少良朋,北國莺花,亦多膩友。

    其間如白桂英者,最所欣賞,時為颠倒。

     玉和聽她說這一套話,知道唱戲的事,已經成為定局了,心裡也說不出來有一種什麼痛苦之處。

    于是笑着坐下來,端起茶來喝了兩口,然後向桂英道:“你的話我倒有些不懂,我們要做的事,不是事先已經商量好了的嗎?還有什麼可以說的?”桂英笑道:“你不要硬着頭皮子說犟話,其實你心裡很難受呢,我還有什麼不知道的嗎?可是我要去唱戲的話,雖然你心裡難受,隻要我憑着良心,做出事來對得住你,盡管社會上不原諒,自己心裡總還是坦然的。

    若是一點事不幹,就這樣厚着臉皮在人家家裡蹭飯吃,那是面子上和心裡兩下難過。

    所以我覺得我們順了這一條路走,還是比較地平坦一些。

    ”玉和心裡想着,自己并沒有說什麼,桂英倒解釋了這樣一大套,再要說兩句,她更不知如何是好了。

    自己不能維持夫人的生活,怎好禁止夫人去自謀生活。

    玉和走向前,握住她的手道:“你放心,我絕不能那樣不懂事,攔住你的出路。

    你沒有嫁我以前,你就是有骨幹的女子。

    現在我們的感情,非常之好,你還能夠抛棄了我不成?我很放心的,你若是要把話來敷衍我,倒反而顯着夫妻之間有什麼不合作的地方了。

    ”桂英道:“你說這話,我倒對你很慚愧。

    不是你對我有什麼不好,倒是我不能了解你了。

    ”玉和用手拍着她的肩膀道:“不必說了,越說倒越顯着我們的感情生疏。

    ”桂英這才無話可說,向他微微地笑了。

    不過夫妻之間,自存了這一份的客氣,各人心中,都有些不痛快,隻是如何不痛快,卻又說不出來。

    因之在這晚以後,桂英雖然是露出要重登舞台的口風來,卻還不曾把怎樣登台,怎樣搭班,仔細說了出來。

     玉和寫一句,桂英站在身後念一句。

    将信看完了搖搖頭道:“你寫得這樣文绉绉的,你不知道張濟才認不了三個大字嗎?”玉和将筆一放道:“啊啊!我錯了。

    我隻覺得肚裡有一肚牢騷,就盡量地抖起文來,沒想到收信的人,是個光眼瞎子,我來重寫一張吧。

    ”桂英道:“不必了,你寫信給他,本來就是這麼一回事,白話也是秋雲念給他聽,文言也是秋雲念給他聽’就是文言,也沒有關系。

    ”玉和道:“我這封文言信,秋雲看得懂嗎?”桂英道:“你不要藐視她,她肚子裡很有貨呢。

    ”玉和歎了一口氣道:“一朵鮮花,插在狗屎上。

    ”桂英道:“誰不願意嫁一個肚子裡有貨的,可是肚子裡有貨的,總未免将女子當玩物。

    ”玉和本來還想申辯兩句,轉念一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