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白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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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頭乞兒幾句特别加重語氣的話又在他的耳邊響了起來:“這次去川東的目的你吊眼兒不是不明白……随這位老爺子回去,無論如何…… 總比去找我那遠房叔叔強……你明白嗎?……” “難道……”玄龍猶疑地繼續想:“那位‘遠房叔叔’是暗自獨秀峰的獨孤子老前輩麼?” 假如他設想得不錯,他是漸漸地有點明白了。

     他早猜想到這位白發白須的老人可能是個隐居已久的前輩異人,武功決不在武林二叟、關外神駝、清淨上人和他父親盤龍大俠等人之下。

     可是,他又想,人家是憐他境遇堪恤,人又生得機智伶俐,才收他回來當書僮小厮一流的職位使喚的,主人縱有通天之能,他又何能得其門而入? 再說,主人之孫,那位美少年見他相貌奇怪,滿臉不豫之色,這種先入之見一旦生了根,以後閉氣是否忍受得了尚在未知之數,哪像大頭長腿兩乞兒對待自己賽過親兄弟,雖然生活過得相當不穩定,卻是另有一種神仙不換的情趣,假如不是身負尊長嚴命,他何嘗不想永遠追随二小之後,過那種四海為家,自由自在,逍遙而放浪的生活? 一想到容貌問題,他不禁會心一笑。

     清淨上人替他改容,僅止于頭頸,手肘,腳踝等外露部分,周身肌肉仍然潔白如玉。

    他想,假如有人見他光身入浴,那種兩截不同,判然有别的膚色豈不将人吓煞? 清淨上人這種改容手術,并不怕用水洗滌,除非用某種藥物滲入水中,否則決不褪色。

     上次攝魂叟有心查察究竟,指頭暗含内勁,也不過抹出一道淡淡指痕,而未将原來膚色盡形現出,可見“千面羅漢”之混号,當初确是得來不易。

     玄龍想,隻要他肯坦然說出經過,決不難扭轉美少年對他的嫌惡之感,可是,他能不能這樣做呢? 直到如今,他尚未獲得他爹的确切下落,雖然業已證實他老人家仍然健在人世。

     他爹之所以避不露面,絕對有其難言之隐。

    龍虎頭陀在世一天,他便有謹守身份秘密的必要,他絕不能為了讨得某人之育睐而輕蹈危機! 洗完澡,他從舊内社内取出那封清淨上人緻獨孤子的書函,仍然貼内藏好,穿好衣衫,開門讓進書僮,草草用完菜飯,随書僮走入西廂房。

     這時已是黃昏時分。

     白發老人向他盤問了一番身世,他謊稱身世自己也不太清楚,幼遭一位落拓秀才收養,讀過幾年經書,粗涉一點文事,以後那位秀才辭世,他便流落出來。

     他告訴自發老人的話中,隻有一句是完全真實的,他說他名叫趙玄龍。

     白發老人也告訴玄龍,他姓白,因為他四十歲左右便已發須皆白,人家都喊他“三白先生”。

    近年來因為年事已高,也有人喊他做“巴嶺三白翁”,或者“巴嶺三白老人”。

     三白老人又告訴玄龍,他子媳早已去世,隻剩下一個孫子,叫做白男,便是剛才見到的那個美少年。

    老人說,白男由于寵愛過分,性子很懷,他本人年事已高,隻剩得這麼個親人,凡事不忍苛責,希望玄龍以後若受到任何委屈,務必擔待一二,玄龍以後的工作便是相助督促白男讀書,并為白男做點零星雜務。

     三白老人最後說,他年輕時學過幾手拳棒,以後遇有閑暇,如玄龍有意學兩手健身拳腳的話,他可以略為指點。

     玄龍見三白老人語态和藹,語意懇切,全不将自己當下人對待,心下頓然一寬。

    及至聽得老人竟肯授他武功,心中一動,認為機不可失,雙膝一跪,就想行跪拜大禮。

    老人連忙将他拉起笑道:“武術之源起,本為健身而來。

    老夫并不是什麼名手高人,所學也于膚淺浮泛之至,強筋健骨尚可,實用卻是一點沒有。

    老夫隻能暇時略加指點,無師徒之份,何須行此大禮?” 玄龍知老人尚不願顯示真正身份,也不敢過分勉強,隻好靜等以後的機緣了。

     老人說至此處,又叫書僮領玄龍至下房安息,明天再為詳談。

     下房就在書齋之後,在前後院通連的甬道之内。

     房内已收拾得異常幹淨。

    一床一桌一椅一燈。

    床上有兩條厚棉大被,一墊一蓋,暖和非常。

     本來,玄龍每夜都要修練攝魂叟師徒教給他的,内功初步中的止觀法門,這一夜因為初至陌生地方,怕露出行藏,棉被又暖和,要想的事情也太多,便倒頭睡下。

    輾轉反側,想了大半夜,直到累極因去,一點所以然也沒有想得出來。

     這一夜,玄龍做了很多很多的夢…… 第二天,一覺醒來,已是卯牌時分。

     突聽得門外有人冷笑道:“嘿,還真會享受哩!……哪像是什麼叫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