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瑾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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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十三 ○劉瑾用事 武宗正德元年春正月,以神機營中軍二司内官太監劉瑾管五千營。

    瑾,陝西興平人。

    故姓談,景泰中自宮,為劉太監名下,因其姓。

    成化時,領教坊見幸。

    弘治初,擯茂陵司香。

    其後得侍東宮,以俳弄為太子所悅。

    太子即位,時瑾掌鐘鼓司。

    鐘鼓司,内侍之微者也。

    瑾朝夕與其一黨一八人者,為狗馬鷹犬、歌舞角以娛帝,帝狎焉。

    八人者:馬永成、高鳳、羅祥、魏彬、丘聚、谷大用、張永,其一瑾。

    瑾尤狯給,頗通古今,常慕王振之為人。

    至是,漸用事。

     六月辛酉,雷震郊壇禁門、太廟脊獸、奉天殿■吻。

    大學士劉健、謝遷、李東一陽一聞帝與八人戲亡度,連疏請誅,略曰:&ldquo政在于民生國計,則若罔聞知,事涉于近幸貴戚,則牢不可破。

    臣等叨居重地,徒擁虛■。

    或旨從中出,略不與聞;或衆所拟議,竟行改易。

    若以臣言為是,則宜傳賜施行;臣等言非,亦宜明加斥責。

    而往往留中不發,視之若無。

    臣等因循玩忄曷,竊祿苟容,既負先帝,又負陛下。

    &rdquo語甚切直,不報。

     冬十月,戶部尚書韓文,每退朝對屬言,辄泣下。

    郎中李夢一陽一曰:&ldquo公為國大臣,義同休戚,徒泣何益!&rdquo文曰:&ldquo計安出?&rdquo夢一陽一曰:&ldquo比言官章入,交劾諸内侍。

    章下閣,閣下持劾章甚力。

    公誠及此時,率諸大臣死争,閣老得諸大臣,持劾章必益堅,去瑾輩易耳。

    &rdquo文捋須昂肩,毅然曰:&ldquo是也!即事勿濟,吾年足死矣;不死不足以報國。

    &rdquo明日早朝,文密叩閣老,閣老許之;倡諸大臣,諸大臣皆應諾。

    文退,乃囑夢一陽一具疏草,文讀而芟之,曰:&ldquo是不可文,文恐上不省;不可多,多覽勿竟也。

    &rdquo疏具,遂合九卿諸大臣上言曰:&ldquo臣等待罪股肱之列,值主少國疑之秋,仰觀幹象,俯察物議,至于中夜起歎,臨食而泣者屢矣。

    臣等伏思,與其退而泣歎,不若昧死進言,此臣之志,亦臣之職也。

    伏睹近歲以來,太監馬永成、谷大用、張永、羅祥、魏彬、劉瑾、丘聚、高鳳等,置造巧僞,一婬一蕩上心。

    或擊球走馬,或放鷹逐兔,或俳優雜劇錯陳于前,或導萬乘之尊與人交易,狎昵亵,無複禮體。

    日遊不足,夜以繼之,勞耗一精一神,虧損聖德。

    遂使天道失序,地氣一靡一甯,雷異星變,桃李秋花,考厥占候,鹹非吉祥。

    緣此輩細人,唯知蠱惑君上以行私,而不知皇天眷命,祖宗大業,皆在陛下一身。

    高皇帝艱難百戰,取有四海,列聖繼承,傳之陛下。

    先帝臨崩顧命之語,陛下所聞也。

    奈何姑息群小,置之左右,為長夜之遊,恣無厭之欲,以累聖德乎!前古Yan宦誤國,漢十常侍,唐甘露之變,是其明驗。

    今永成等罪惡既著,若縱而不治,為患非細。

    伏望陛下将永成等縛送法司,以消禍萌。

    &rdquo疏入,上驚泣不食,諸Yan大懼。

    先是,科道交章請除群一奸一,閣議持章不肯下,諸Yan已窘,相對涕泣。

    會諸大臣疏又入,于是上遣司禮監八人,齊詣閣議。

    一日三至,健等卒持不下。

    内司禮監太監王嶽者,亦東宮舊臣也,素剛直,頗惡其侪所為,獨曰:&ldquo閣議是!&rdquo明日,忽有旨召諸大臣入。

    大臣有歸咎韓文者,文不應。

    至左順門,太監李榮手諸大臣疏,曰:&ldquo有旨:諸大臣一愛一君憂國,言良是。

    弟奴侪侍上久,不忍即置之法,幸少寬之,上自處耳。

    &rdquo衆相顧,莫敢出一語。

    韓文曰:&ldquo今海内民窮盜起,天變日增,群小辄導上遊宴無度,荒棄萬幾。

    文等備員卿佐,何忍無言!&rdquo榮曰:&ldquo疏備矣。

    上非不知,第欲稍寬之耳,上固有處。

    &rdquo吏部侍郎王鏊曰:&ldquo脫不處,奈何?&rdquo曰:&ldquo是在榮,榮頸裹鐵邪,敢誤國!&rdquo是日,諸Yan益窘,自求安置南京,而閣議又持不從。

    時王嶽與司禮太監範亨、徐智等亦助文等,密奏上,上不得已允之,待明旦發旨,捕瑾等下獄。

    而吏部尚書焦芳者,故與瑾善,遂以所謀洩之瑾。

    瑾等亦廉知王嶽密奏事,八人者遂夜趨上前,環跪哭,以頭搶地,曰:&ldquo微上恩,瑾等磔餒狗矣。

    &rdquo上色動,瑾辄進曰:&ldquo害瑾等者,嶽也。

    &rdquo帝曰:&ldquo何也?&rdquo曰:&ldquo嶽東廠也,外謂谏官,諸先生有言第言,而閣議時,嶽又獨稱是。

    此何情也?夫狗馬鷹犬,嶽買獻否?而獨咎瑾等。

    &rdquo帝怒曰:&ldquo吾收嶽矣。

    &rdquo瑾曰:&ldquo狗馬鷹兔,何損萬幾?今左班官敢嘩無忌者,司禮監無人也;有則惟上所欲為,誰敢言者!&rdquo上怒,是夜立命劉瑾入掌司禮監兼提督一團一營。

    丘聚提督東廠,谷大用提督西廠,張永等并司營務,分據要地。

    瑾夜傳命榜嶽、亨、智,逐之南京,而外廷未知也。

    晨伏阙,則旨下。

    健等知事不可為,各上疏求去。

    瑾矯诏勒健、遷緻仕,惟東一陽一獨留。

    蓋前閣議時,健嘗推案哭,遷亦訾瑾等不休,惟東一陽一稍緘默,故得獨留。

    東一陽一上言:&ldquo臣等三人,責任一同,而獨留臣,将何辭以謝天下!&rdquo不允。

    健、遷瀕行,東一陽一祖道欷泣。

    健正色曰:&ldquo何用今日哭為!使當日出一語,則與我輩同去耳。

    &rdquo東一陽一無以應。

    瑾尋矯诏追殺嶽、亨于途,擊折徐智臂,得免。

    初,舉朝必欲誅瑾,兵部尚書許進曰:&ldquo此屬得疏斥足矣!若峻其事,恐有甘露之變。

    &rdquo既而果如進言。

    刑科給事中吳、山西道禦史劉玉俱上疏論劉瑾佞幸,棄逐顧命大臣。

    乞留劉健、謝遷,而以瑾正典刑。

    上怒,下獄,斥為民。

    瑾既得志,于是内揣合帝意,外日以深文誅求諸臣,使自救不暇,而莫敢進言。

    帝喜,益謂瑾可委任矣。

    瑾又素善矯飾,谷大用用鎮守太監言,請臨清開皇店,瑾捕獻計者罪之。

    馬永成以私故欲升錦衣百戶邵琪,瑾持不可。

    丘聚主東廠,頗恣肆,偶忤瑾,瑾發其事,調留都。

    王建新第于大内,誘上居之。

    因奏令賈人居積,代諸計吏輸物内帑,多獲羨餘利。

    瑾聞,怒曰:&ldquo安有天子而攬納稅糧者乎!&rdquo罪其人,事得寝。

    其善矯誣如此。

     以吏部尚書焦芳兼文淵閣大學士,入閣辦事。

    芳潛通瑾一黨一,瑾遂引芳入閣,表裡為一奸一。

    凡變紊成憲,桎桔臣工,杜塞言路,酷虐軍民,皆芳導之。

    欽天監五官監候楊源上言:&ldquo八月初,大角及心宿中星搖動,天 璇、天玑、天權星不明。

    乞親元老大臣,罷去内侍一寵一幸,安居深宮,絕嬉戲,禁遊獵,罷弓馬,嚴号令,母輕出入。

    &rdquo章下禮部。

    左都禦史張敷華上言:&ldquo政令紛,百臣争之不足,數幸豎壞之 有餘。

    &rdquo工部尚書楊守随言:&ldquo劉瑾等八人罔上誣下,恣意肆情,而瑾尤甚。

    &rdquo并不報。

    初,劉健等緻仕,給事中呂、劉■上疏留之,南京兵部尚書林 瀚聞而歎息,于是南京六科給事中戴銑等、十三道禦史薄彥徽等上疏請&ldquo斥權Yan,正國法,留保輔,托大臣,以安社稷&rdquo。

    劉瑾矯旨遣缇騎逮系錦衣衛獄。

     罷戶部尚書韓文。

    劉瑾恨文,令人日伺其過。

    會有進納内府折銀者,内有假僞,矯旨文不能防一奸一,落職閑住。

    瀕歸,一陰一遣邏卒伺于途。

    文乘一騾,宿野店而去。

    戶科給事中徐昂上言:&ldquo文率九卿上疏,忠憤所激,不應停勒。

    &rdquo昂坐除名為民。

    于是文子高唐州知州士聰、刑部主事士奇皆削籍。

    降戶部郎中李夢一陽一為山西布政司經曆,尋罷之。

    劉瑾矯诏勒張敷華、楊守随俱緻仕,以宣府總督劉宇代敷華。

    宇附焦芳結瑾,故有是用。

    尋以宇為兵部尚書。

     十二月,吏部尚書許進奏南京科道皆要職,欲行南京部屬暫署,而待各官問畢還職。

    瑾怒,矯旨罰進俸。

    先是,進在兵部,與瑾同督京營,故改吏部。

    至是與瑾多不合,瑾銜之。

    尋劉■、呂及戴銑、薄彥徽等二十人各廷杖,除名為民。

    瑾複矯诏降南京兵部尚書林瀚為浙江左參政,緻仕。

    瑾素嫉瀚正直,南京科道官言事被逮,瀚獨往送赆,且議上章直之。

    瑾聞益怒,勒科道詞連瀚,矯旨降之。

    南京副都禦史陳壽獨疏申救,瑾亦矯诏除名。

     兵部主事王守仁上疏言:&ldquo戴銑等職居司谏,以言為職。

    其言而善,自宜嘉納;如其未善,亦宜包容,以開忠谠之路。

    乃今赫然下命,遽事拘囚。

    在陛下之心,不過少示懲創,使其後日不敢輕率,妄有論列,非果有意怒絕之也。

    下民無知,妄生疑懼。

    在廷之臣,莫不以此舉為非。

    然莫敢為陛下訟言者,豈其無憂國一愛一君之心哉?懼複以罪銑等者罪之,則無補國事,而徒增陛下之過舉耳!臣恐自茲以往,雖有上關宗社危疑之事,陛下孰從而聞之?苟念及此,甯不寒心!況今天時氵東冱。

    萬一遣去官校督束過嚴,銑等在道或遂失所,填溝壑,使陛下有殺谏臣之名。

    然後追咎左右,莫有言者,則既晚矣!伏願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