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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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陽樓、嶽陽樓,我記得是在這一帶呀!怎麼會找不到呢?梁氏米糧、朱家糕餅店……咦?連賣冰糖葫蘆的徐老爹都在,為什麼嶽陽樓不見了……” 身形修長,一襲尊貴淡紫色衣袍,面如冠玉的清俊男子神情略顯清冷,卻不失溫和地帶着出塵靈氣,風一飄裙裾宛如仙人翩至。

     容貌俊美的他本就引人注目,而身邊還跟着一隻與人齊高,腳足瘦長的白鶴,鶴羽尾端竟是鮮豔的五彩顔色,紅、黃、藍、橙、紫煞是美麗,讓人忍不住回眸一睨,贊歎不已。

     生性素潔、恬雅的紫竹眼中有着疑惑,在記憶中的老胡同前來回走動,似憂又似不解,眉頭低蹙好不煩惱,發自喉嚨深處的歎息聲幽然一逸。

     天上一日,人間一年,當年被推下凡的童子在歲月不斷累積的推動下,漸長成靈秀俊逸的兒郎,與人間男子無異。

     若非他一些怪異的言行引人卻步,否則以他天人之姿,怕是紅顔纏身,桃開滿地,過人的美貌早引起衆女争奪,難有甯日。

     “仙仙,你說會不會是我記錯了,畢竟都過了十五年……”好快呀!一晃眼十五個寒暑。

     白雲蒼狗,人事全非,稍具靈性的百年老松已成一堆柴火,街上的舊屋大多拆除,蓋了一間又一間華麗的屋宇,誰看得出世道不平呢? 雖說景緻已有變化,可屋檐下的乞丐卻不曾少過,且有日漸增多的趨勢,本着救人渡世的善心,本應伸出援手渡化災劫,可是…… 心有餘而力不足呀!流離失所的百姓實在太多了,又近在天子腳下的京城,他若幫了,位高者會以為他心存異心,未審先定罪,不幫又于心不忍,兩相為難。

     唉!聖明帝君何時臨世,百姓的苦難幾時能解,他憂慮在心。

     “我說過不要叫我仙仙,你怎麼老是死腦筋,講不聽,我是公鶴、公鶴,不要給我取個娘娘腔的名字。

    ”前陣子它才被一群鵝取笑,笑它公母不分。

     “喊習慣了,改不了口,仙……小鶴。

    ”它原本是天上仙鶴,喊它仙仙無可厚非。

     仙鶴長喙啄了啄他垂肩未束的發。

    “要改、要改,不許再把我當成母鶴。

    ” “呃,呵呵……”他幹笑地避開它的啄刺。

     軟心腸的紫竹有着悲天憫人的慈悲,誕于紫竹,在紫竹林中修練,一如紫竹虛心而正直、謙遜有禮的性情向來為人所贊揚。

     但也這一點最為吃虧,因為他凡事不計較的個性,所以天庭裡的小仙小神總要托他辦些事,諸如往來南海和北極送信,替王母的蟠桃澆水施肥,幫太上老君顧丹爐…… 有一回天權星君不知打哪抱顆蛋來,央求他代為孵育數日,因星君公務繁重而無暇分心,他便以竹葉築巢,給予活卵一個孵化的好環境。

     仙卵與一般的雞蛋,鴨蛋不同,孵了五十年還不見動靜,若非卵殼一觸猶帶溫意,否則真要以為它是顆死蛋,了無生機。

     不過也因為時日已久,連天權星君也忘了有這回事,提都沒再提過,而紫竹又被迫下凡尋找寶珠,為免它無人照料順手往懷兜一放,跟着墜往塵世。

     不知是卵受到驚吓或是出世的時候到了,不到一旬光景竟破殼而出,全身無毛仿佛被剝了一層皮,瘦瘦小小一副養不大的模樣。

     怕它夭折的紫竹更加費心照顧,以至于錯過尋珠的最佳時機,至今仍在尋尋覓覓之中,約定的時日已到還是兩手空空。

     而羽翼漸豐的仙鶴則有些欺主,長久的相處知道他無脾氣,吃定他的心軟,常常沒大沒小的吆喝。

     “你不要以為一直笑就沒事,哪有神仙像你這麼笨,居然不曉得雌雄,将我當母鶴養。

    ”它說得好不憤慨,瞪大圓眼珠。

     “呃,那個……我不是有意的,沒人教過我……”他哪知道公母怎麼分,他又不是圈養牲畜的牧民。

     紫竹對它是有幾分歉意,當初他真把它當成母鶴,一見一群公鶴飛來,便想讓它和其中一隻湊成一對,以免它過于孤單。

     誰知它反被啄離,陰郁地得知自己并非母鶴,氣得三個月不跟他說一句話,對他愛理不理的,讓他萬分愧疚。

     “沒人教過你男女之分,你怎麼不會和其他仙人們搞混,也穿上羅裙充當仙女?!”想起這件事它真的很生氣,難以忘懷他的輕忽。

     “仙仙……” “小鶴、小鶴,你要我提醒幾遍?你這麼蠢怎會是觀音座前的童子,我真是想不通。

    ”大概是大士慈悲,看他可憐才收留他。

     紫竹苦笑着,未加反駁。

    “小鶴,路人看我們的眼神甚為奇怪,你說我們是不是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對?” “哼!笨,你現在才發覺未免太遲頓了,有人會跟一隻鶴說話嗎?”更别說它是世間罕見的白鶴。

     “啊!原來如此,難怪我總覺得怪怪的,以為自己衣服穿反了。

    ”他恍然大悟地一擊掌。

     在旁人眼中,一人一鶴踽行街頭,不時地左右張望,原本這并無不妥,隻是突兀些,讓人瞧得怪異,不自覺留心的瞧一眼。

     可他與鶴對話就顯得古怪了,因為鶴未開口說人話,因此他的表現就像在自言自語,即使他俊美無俦,人們也會當他是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