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古廟内藏十八神像 故友重逢寇克未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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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推着,才能将臉轉過去。

     他看到了李豪,李豪卻并不望向他,隻是望着坐在椅子上的寇克。

     辛開林從李豪的神情上,立即可以看得出,李豪和他不一樣,并不是第一次見到寇克,他一定是早知道寇克在這裡的,因為李豪一點也沒有驚訝的神情,隻是流露着一種深切的悲哀。

     接着,李豪緩緩轉過頭,向辛開林望來,深深吸了一口氣,用一種十分低沉的聲音道:“是的,是寇克!” 辛開林這時,才模糊不清的叫出:“寇……克……!” 坐在椅子上的寇克一點反應也沒有,辛開林突然之間,劇烈地發抖起來,他一面發着抖,一面向寇克走過來,把手放在寇克的手背上。

     寇克的手極冷,辛開林在才一碰到他手背的時候,第一個感覺是:寇克死了,坐在椅子上的是一個死人! 但是辛開林随即發覺,坐在椅上的,并不是一個死人,雖然他的眼睛,他的膚色,甚至他的體溫,都像是一個死人,但是他顯然還活着,辛開林可以看到他胸脯因為呼吸而微微起伏着。

    但是,除了呼吸以外,辛開林真懷疑他還能有什麼其他的動作。

     這時,李豪也來到了寇克的身邊,将手按在寇克另一隻手的手背之上。

     他們三個老朋友,在這樣的情形之下,又聚集在一起,這令得辛開林的心中,十分難過和傷感。

    李豪的神情,更是充滿了深切的悲哀,道;“寇克,小辛來了,我知道你看不見也聽不見,可是我還是要告訴你,小辛來了!” 這個脾氣如此暴烈的人,這時的聲調,卻柔軟得像一個戀愛中的少女一樣,那當然是因為他和寇克之間深厚的友情之故。

     辛開林一面又再度感到震動,一面也感到一陣心酸。

    他的聲音也因此有點發顫,道:“寇克,我來了,我來了!” 辛開林雙手緊握住寇克的手,搖着,可是寇克仍然一點反應也沒有。

    辛開林難過地吞咽着口水,望向李豪,問:“他……這樣已經有多久了!” 李豪搖頭:“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已經是這樣。

    ” 辛開林追問:“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李豪吸了一口氣,道:“三年前,我第六次來巴基斯坦的時候,已經找到了他。

    ” 辛開林實在無法忍得住怒意,他陡地提高了聲音,道:“你過去為什麼不告訴我?” 李豪仍然用哀切的眼光,望着一動不動的寇克,道:“告訴你又有什麼作用?” 辛開林真恨不得重重一拳向李豪打過去,但是他強忍了下來,喘着氣,道:“至少,可以把他帶到文明世界去,找全世界最好的醫生,來替他治療!” 李豪歎了一聲:“你以為我沒有想到過?把全世界的所有醫生集中起來,也不能違抗天神的意志!” 辛開林感到自己的怒意,已經到了不可遏制的地步,他大聲道:“你在說什麼鬼話?天神的意志?什麼時候開始,你相信了這種鬼話的?” 李豪的态度非常沉靜,道:“也就是在三年前,看到寇克變成這樣子之後。

    而你——” 李豪伸出手指來,指尖幾乎碰到了辛開林的鼻尖,然後才繼續道:“你,也很快就會相信!” 辛開林怒道:“我不和你講這種鬼話,趕快準備交通工具,把寇克帶回文明世界去!” 李豪隻是搖着頭,沒有回答,而伊鐵爾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自從辛開林看到寇克之後,他甚至忘了石室之中,還有伊鐵爾這個人的存在。

    這時,伊鐵爾一開口,他才震動了一下。

     伊鐵爾的聲音,聽來也很平靜,他道:“文明世界?地球上沒有任何一個角落,比這裡更充滿了文明!” 辛開林揮着手,道:“我不和你們争論宗教上的事,你看他——”他指着寇克,“看他,他……受了傷害,毫無疑問受了傷害,而你們讓他這樣下去,不盡一切可能去給他治療!” 伊鐵爾的聲音仍然很平靜,道:“他可以複原,用一個簡單的方法,就可以令他複原!” “無論付出任何代價,我都願意使他複原!”辛開林幾乎在吼叫。

     李豪和伊鐵爾幾乎同時,講了同一句話:“是你不許我們這樣做!” 辛開林呆了一呆。

    他的思緒,本來已經亂到了極點。

    可是兩人異口同聲所講的那句話;他還是聽得十分清楚。

    然而,他卻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是他不許寇克複原?這使辛開林感到是天大的冤枉,寇克是他那麼要好的朋友。

    這些年來,每當他想起當年拉合爾機場中那一幕慘劇。

    他都會難過得發抖!而且,他根本不知道寇克還活着,怎麼會去阻止他們? 辛開林想要開口回答,可是,也就在這時,他陡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來,一件甘甜告訴過他的事情來! 他曾問甘甜,是不是伊鐵爾要她去做什麼,甘甜講的話,十分沒有條理,可是她提到過,有一個人——當甘甜提到“這個人”之際,頭一直向上仰着,好像這個人十分高大的樣子。

    而且甘甜還一再使用“極可怕的人”這樣的字眼。

     “一個極可怕的人”!“一個一動也不動坐在那裡的人”!這全是甘甜說過的話,那麼,這個人,豈不就是眼前的寇克? 但令得辛開林不明白的是,何以甘甜說“這個人又高又大”?寇克看起來非但不給人以高大的感覺,而且還給人以相當矮小之感。

     最重要的,令辛開林感到震撼的一句話是:“隻有我一個人可以叫醒他”! 辛開林的思緒更混亂,他想起了甘甜的話,感到和眼前的事情有關,可是由于一切,實在太玄秘了,所以他無法将之聯結在一起。

     他隻好斷斷續續,道:“你……你們的意思……是……甘甜……可以叫醒……寇克?” 伊鐵爾和李豪互望了一眼,伊鐵爾的神情有點詫異,帶了幾分憤怒,辛開林忙道:“是甘甜對我說的,她真的極喜歡和我在一起,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求求你們告訴我!” 辛開林說到後來,語意之中的那種哀求意味,令他自己也感到了詫異,對他來說,所有的事,簡直完全象是一場混亂不堪,可怕已極的惡夢一樣! 伊鐵爾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不等辛開林再開口,就向他做了一個手勢,阻止了他說話。

    然後,他自己坐了下來,神情變得十分嚴肅。

     石室之中,靜了下來。

    靜得互相可以聽到他人的呼吸聲。

    足足過了好幾分鐘,伊鐵爾才道:“是的,應該讓你自己知道一切事情。

    有很多李先生也不知道的事,全都可以讓你知道!” 辛開林一面喘氣,一面點頭。

     伊鐵爾又呆了片刻,雙手作了一個相當古怪的手勢,道:“我現在所領導的教派,在錫克教之中,是一個相當古老的教派,曆史可以上溯到十六世紀。

    而這座廟,存在的年代卻更久遠。

    其他廟宇,不論它是屬于任何宗教的,都是先有了這個宗教,然後才有廟。

    可是這座廟卻不同。

    它不知是誰建造的,不知是哪一個年代建造的,都沒有人知道,這個廟中供奉的是什麼神,我曾化過很多功夫,到世界各地去遊曆和考證,想知道這座古廟的曆史,可是卻未曾在任何地方找到過任何答案,甚至沒有在任何地方,看到過類似的神廟和神像。

    ” 伊鐵爾一口氣講到這裡,他的聲音十分低沉,有一種凄迷的感覺,那代表着他心中的極度疑惑。

    而身在這樣一座看來神幻莫測的古廟之中,也真的給人以一種接近遠門的感覺, 辛開林同意伊鐵爾的話,喃喃地道:“是,這……的确是一座十分奇特的古廟。

    ” 伊鐵爾繼續着,用他那種低沉的聲音和嚴肅的神情,叙述着有關這座神秘古廟的事。

    在辛開林看來,伊鐵爾自己,也和這座古廟一樣神秘。

    這個使他從一個窮機師變成了億萬富豪的神秘人物,曾經改變了他一生的命運,現在,這個人似乎又掌握了他的命運,他今後是不是能快樂地和甘甜在一起,看起來好象是決定于這個神秘人物! 辛開林覺得自己心在向下沉,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勉力令自己振作起來。

     “這座古廟是什麼時候建造的,已經沒人知道了,當古廟出現之後,就有一些人,到廟中來膜拜,經過了若幹時日之後,這些人,就自然而然,由于對神廟的崇拜,而形成了一個宗教的出現。

    這個宗教,就是錫克教。

    錫克,在印度語之中,就是‘信徒’的意思。

    一個宗教,用了這樣的名稱,是不是怪一點?是的,因為它是先有了信徒,再有宗教的緣故。

    ”伊鐵爾的眼神,越來越沉郁,語調聽來也漸漸沉重。

     他不象是在講故事,而象是用他全副的心神,在探索着一件多年來他無法作任何了解的幽秘而古老的往事。

     伊鐵爾揮了揮手,道:“我們知道自己應該信仰什麼,因為,神迹一直在,我們知道要信仰神迹!” 辛開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可以接受古老的傳統,但是卻無法理解伊鐵爾口中的“神迹”,更何況“神迹”還是一直存在的!辛開林更不能理解。

    所以他問:“神迹?是不是這廟中的神,曾經顯示過什麼奇迹,所以才令得你們相信了?” 辛開林自以為自己問得十分得體。

    因為在不同的宗教之中,被教徒信奉的神,一定都會有過“神迹”的顯示,記載在這個宗教的經典之中,為信徒所信仰。

    看來,伊鐵爾所信奉的宗教,也不能例外。

     可是,辛開林在問了這個問題之後,卻發現自己一定是說錯了什麼,因為伊鐵爾和李豪兩人的反應,十分古怪。

    然而他又說不上自己哪裡說錯了話。

     伊鐵爾和李豪兩人,互望了一眼,李豪口唇動了幾下,像是要開口反駁辛開林的話,但是卻被伊鐵爾做了一個手勢,阻止了他開口。

     伊鐵爾也是一副不以為然的神情,可是他對辛開林的話,卻沒有提出任何解釋,隻是道:“這一點,我們以後再讨論,或者說,以後再帶你去體驗……簡單地說,以後再讓你去看看!” 伊鐵爾說得十分具體,辛開林也禁不住呆了一呆,心中十分疑惑古廟中那麼多古怪奇特的神,會有過什麼樣的神迹留下來? 伊鐵爾吸了一口氣,道:“那時,我們的信仰很單純,最高的目的,就是所有的信徒,一定要盡一切自己所能盡的力量,來保護這座神廟。

    ” 辛開林“呢”地一聲,他并不懷疑這一點,伊鐵爾和他領導的信徒,一直到現在,對這一點,還做得很好。

     伊鐵爾繼續道:“整個宗教的最高領導人,被信徒稱為‘祖師’,祖師是世襲的,我的上代,就是祖師,我也是祖師,是教派的當然領導人……我看,還是長話短說的好。

    後來,信徒越來越多,由于政治上,宗教上的原因,有一些具有野心的人,知道了宗教是一種可以運用的力量,于是他們就開始利用這種力量,不滿足于把保護神廟作為唯一的目标,由于他們的活動,錫克教分裂了,成為兩派,那是‘易行派’和‘獅子派’,祖師傳到第十代,就被廢止。

    但是仍然有極少數人,堅持原來的簡單信條,這些人,仍然由祖師領導。

    由于他們人較少,又沒有野心,唯一的目标,就是保護這座神廟,所以已經完全沒有影響力,也沒有人注意了。

    ” 辛開林皺着眉,并沒有打斷伊鐵爾的叙述。

    伊鐵爾道:“事實上,我們也絕不像别的教派那樣,刻意去吸收信徒,我們領導的信徒,幾乎全是一代一代傳下來的,隻是李豪是例外,他甚至不是印度人!” 辛開林已經看出李豪和伊鐵爾之間奇妙的關系,但是他絕想不通,這樣見過世面的人,怎麼會成為這樣古怪的一個宗教的信徒的。

     辛開林一面想着,一面道:“事實上,你的影響力相當大,你已可以令得許多人反對政府建造水壩!” 伊鐵爾苦笑了一下,道:“那不是宗教的力量,是金錢的作用!” 他說着,向李豪指了一指。

    伊鐵爾雖然沒有明說,但是辛開林卻已經心中雪亮了。

     在李豪和他鬧翻之後,他早接到報告,說李豪曾好幾次,把巨額的金錢彙出去。

    辛開林一直以為李豪是想在别的國家投資,這時,他總算明白了,李豪一直是在運用他所能運用的金錢,在巴基斯坦展開反對建造水壩的行動。

     辛開林向李豪望去,李豪淡然地道:“我是信徒,一定要盡我一切力量來保護這座神廟。

    ” 辛開林側着頭,道:“是什麼,使你成為信徒的?” 李豪微微擡起了頭,望着石室的頂部,呈一個十分平坦的圓拱形,上面也全是神像組成的浮雕,他像是在沉思,好一會不出聲。

     然後,他才緩緩地道:“在我第一次來到了這座古廟之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