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古廟内藏十八神像 故友重逢寇克未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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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員和工程師還想說什麼,辛開林已上了車,甘甜也跳了上去,阿道上了駕駛位,發動了車子。

    車子實在太殘舊了,當機器發動之後,發出一陣諒人的嘈雜聲來。

     辛開林這時,已經全然不将自己當作是養尊處優的大富豪,在那陣機器聲中,他象是又回到了往年,駕着殘舊的飛機過生活的日子。

    這種熟悉的聲音,和搖擺震動不停的車身,反倒使他充滿了活力,使他覺得自己變得年輕了。

     他跟着身邊在不斷高叫的甘甜,也發出高叫聲。

    阿道駕着車駛向前,半小時後,就轉上了一條路面高低不平的公路。

     車子颠簸得更厲害,坐在車上的辛開林和甘甜,幾乎不斷地因為震動而身體上下彈跳。

    甘甜高興地笑着,辛開林也投入到這種樂趣之中,他甚至和甘甜一起推來推去,在快要把對方推下車去之際,又将對方拉上來。

     公路上的塵土十分大,不多久,身上和頭腦上,就全是沙土,當三小時後,車子在一個十分簡陋的小村莊中停下來之際,阿道弄來了水和粗糙的食物,辛開林一樣吃得津津有味,當甘甜在他耳際低聲說:“這些東西,沒有你給我吃的東西好吃”之際,他還哈哈大笑起來。

     阿道仍然是一副馴良的神情,不作任柯表示,那小村莊中的衣不蔽體的兒童,遠遠聚在一起,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他們。

     休息了一會再啟程,一直向西北方向駛着。

    辛開林在車子駛上公路之際,已經在暗自留意着方向。

    這時,他感到車子,正駛向計劃中那座大水壩興建的地點!這使他感到,李豪領導反對建造水壩的運動,大有可能,和伊鐵爾有關!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氣溫也顯著地下降,辛開林把自己的外衣脫了下來,被在卷縮成一團的甘甜身上。

     一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來,車子才駛進了另一個小村莊。

    車子沿途所經之處,越來越荒涼,那個小村莊,屋子東倒西歪,不象是有人居住,看來是早已廢棄了的。

     車子一停下,阿道還沒有熄掉引擎,辛開林已經注意到,車子的燃料已經接近零了。

    他吸了一口氣,道:“這裡有加油站?” 阿道搖頭:“當然沒有,會有人來接我們,我們要轉換另一種交通工具!” 辛開林的心中,充滿了疑惑,他也看不出這個根本沒有人的村莊中,有提供其他交通工具的可能。

     阿道停了車之後,着亮了車頭燈,接連閃了幾下。

     這時候,四周圍一片漆黑,車頭燈的光芒,可以射出老遠,而當車頭燈閃了三下,旋即熄滅之後,濃黑就包圍了一切。

    甘甜顯然感到害怕,緊緊地靠着辛開林。

     辛開林在這時,也不禁感到了後悔,後悔自己太自信了,竟然不作妥善的安排,就跟着阿道,一直來到了這樣荒涼,看來已遠離文明世界的地方! 在這樣的情形下,要是有什麼意外發生,他所能運用的力量,就隻有他自己,他的社會地位和财富,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一點也發生不了作用,他和任何普通人沒有分别。

    一個在國際商場上,可以叱咤風雲,影響上億人生活的豪富,這時,和阿道這個小夥子沒有分别,而且,他在體力上,隻怕還絕不能和二十八歲的年輕人相較! 辛開林緩緩地吸着氣,四周圍實在太黑了,就在他前面座位上的阿道,他都看不清楚。

     阿道不出聲,辛開林想要開口,但是他又不願在這種情形下,在阿道的面前示弱,所以他也維持着沉默。

     甘甜靠得他越來越緊,柔軟的嗣體給了辛開林以一定的安慰,他也緊摟着甘甜。

     沉靜其實并沒有維持了多久,隻不過因為黑暗和死寂,給人以一種窒息之感,所以在感覺上,才感到時間過得慢。

     大約三分鐘左右,一陣聲響,已漸漸傳了過來。

    當這陣聲響才一傳過來之際,辛開林在一時之間,還辨不出那是什麼聲音來,因為這種聲音對他來說,十分陌生。

    那是一陣急驟的馬蹄聲! 也就在這時,阿道打破了沉默,在黑暗之中,依稀看到他,轉過頭來,道:“辛先生,希望你會騎馬!” 辛開林沒有回答,隻是向身邊的甘甜望去,甘甜道:“我喜歡騎馬!” 那一群騎士來得很快,蹄聲越來越急,已經影影綽綽可以看到至少有十騎以上,向着他們疾馳而來。

    馬上的人一定全穿着黑衣服,因為在黑暗中,已經可以看到馬,但是卻還看不到人。

     一直到了近前,看到騎在馬上的人,果然全穿着黑衣服。

    那是一種看來十分奇特的緊身服。

    馬上的人全束着發,挺腰坐在馬上。

     阿道忙迎了上去,和其中一個人,用辛開林聽不懂的一種語言,迅速交談了幾句,接着,就牽過了兩匹馬來。

     甘甜已興高采烈地奔過去,跨上了馬背。

    辛開林也下了車,阿道将馬缰繩交在他的手中。

     辛開林吸了一口氣,阿道的聲音響起:“辛先生,有相當長的路要走。

    ” 辛開林道:“不要緊!” 他一面說,一面跨了上馬背,抖着缰,來到了甘甜的身邊,低聲道:“别離我太遠!” 辛開林覺得伊鐵爾用這樣的方式,引他去見,實在太故作神秘了一些,那使他感到,伊鐵爾并不如他想象中那樣,完全沒有害人之。

     固然,他之所以有今日的财富與地位,可以說最早出于伊鐵爾所賜,但究競事情過去那麼多年了,誰知道伊鐵爾如今心中想些什麼。

     辛開林才說完那句話,就聽到一下呼喝聲,來人策着馬,散了開來,把他和甘甜一起擁在中心。

    在前面的馬,開始向前奔去。

     辛開林當然談不上騎術精練,但是他和甘甜所騎的馬,顯然是久經訓練的,前面的馬一奔,他們的馬,也跟着向前奔去。

     後面的馬,又湧了上來,一群馬一直向前馳去,越來速度越高。

     除了甘甜之外,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來。

    甘甜不時發出一兩下高興的叫聲,黑暗中,馳向不可測的目的地這樣的事,對她來說,遠不如在疾馳的馬背上那樣刺激。

    而辛開林卻越來越覺得不妙。

     馬群在快馳一陣之後,慢了下來,但接着,又快馳起來,接連幾次,已經過去了四小時之久,四周圍仍是一片黑暗,看不見前面的景象。

     辛開林想要在人叢中尋找阿道,可是看不清楚。

    他已經設想過許多可能,都是從壞的一方面着想。

    他想到,伊鐵爾可能會索回那十七顆寶石。

     (那顆“女神的眼睛”,由辛開林賣出去,而在辛開林的事業順利開展,嫌了大錢之後,又将之買了回來。

    所以,當年那小皮袋中的十八顆寶石,-顆也不少,全在辛開林的手上。

    ) 辛開林想:如果伊鐵爾真的要的話,就還給他。

    是不是會有更壞的情形?控制了他,而要他把龐大的财富交出來?看來這個可能性不大。

     辛開林心裡七上八下,幸而甘甜一直在他的身邊,沒有離開過他的視線。

     連續好幾小時在馬背上,辛開林感到全身酸痛,緊抓住缰繩的手,也被缰繩勒得發痛,身子在馬上搖幌着,好幾次幾乎要摔下來。

     在他到了實在難以再支持下去之際,才聽得一下呼喝聲,所有的馬,陡然停了下來。

    停了一下,又開始小步向前走。

     辛開林很快就發現,馬匹在穿過一個山縫,那山縫很狹窄,隻可以容一匹馬通過,辛開林讓甘甜走在他的前面。

    眼前的情形,這樣詭異而不可測,他實在不放心甘甜離開他的視線。

    ’那山縫相當長,要十來分鐘,所有的馬才通過去。

    經過了山縫之後,眼前是一個山谷,那山谷被一組并不是很高的山頭包圍着,在山谷之中,有燈光透出來,看來像是從一座建築物之中,透出來的。

     馬匹又開始快馳,辛開林已經可以看到,有亮光透出來的建築物,是一座形式十分奇特的廟!辛開林其實,也還不能肯定那是不是廟,但是他首先看到四根高大的圓柱,這種圓柱,出現在建築物前,多半表示這座建築物和宗教上的祭禮有關,那麼,稱之為廟,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那四很大石柱之後,是一個相當平矮的建築物,比起那四根至少有二十公尺高的石柱來,建築物的本身,要矮得出奇,形成一種強烈的對比。

    建築物的頂,是全然平坦的,以緻乍一看來,整個建築物,隻像是一個相當大的,方整的石台。

     當辛開林在打量着那建築物之際,甘甜陡然叫了起來,道:“快走!我不要到這裡來!我不要來!” 辛開林陡然一怔,他看到甘甜已在用力拉轉馬頭,可是兩個黑衣人上去,拉住了馬望,帶着她繼續向前馳去,辛開林想策騎趕上去,可是他已經筋疲力盡,馬也不聽他的話,他隻好叫:“阿道,你在哪裡?甘甜不喜歡到這裡來,讓她離開。

    ” 辛開林在馬上搖幌着,叫着,四面看看,尋找着阿道,他跨下的馬已經全然不聽他的指揮,還在向前快馳,辛開林一下抓不住缰繩,身子一側,人就從馬背之上,狂滑跌了下來! 他一跌了下來,馬仍然向前馳着,在他身後本來也有不少人在策騎急馳,可是卻全然不理會他,就在他的身邊馳過去,馬蹄翻飛,濺起來的泥塊和小石子,像是驟雹一樣,打在他的身上。

     辛開林用雙手遮住了頭臉,用盡了氣力叫道:“阿道!阿道!” 可是,随着他的叫喊,馬群已迅速沒入面前的黑暗之中,他所聽到的,除了正急速離他而去的馬蹄聲之外,就是甘甜的叫聲,甘甜在叫着:“開心!開心!” 他的名字叫辛開林,可是甘甜卻嫌他的名字“不好聽”,一直隻是叫他“開心”。

    甘甜的叫聲聽來很微弱,但是還是可以聽得出,甘甜的聲音之中,充滿了恐懼和求助。

    辛開林陡地起身,向前踉跄奔着,也叫着甘甜的名字。

     他并沒有奔出多遠,高低不平的路,好幾次令得他幾乎要跌倒,等到他終于跌倒之際,他擡起頭來,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四周圍已靜到了極點,馬蹄聲和甘甜的呼叫聲,都聽不到了。

    更糟糕的是,天上烏雲的移動,将僅有的星月微光也遮了去,變成了一片濃黑,黑暗像是濃稠的固體一樣,将他緊緊地困在其中,他望出去,除了遠處,有一點光芒之外,什麼也看不見。

     辛開林在那一刹間,感到了一陣莫名的恐懼! 他全然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四周圍沒有人,沒有聲音,沒有光亮,什麼也沒有,而他己筋疲力盡! 他的恐懼,是來自他感到,在這樣的荒野之中,他的生命,脆弱到了極點!他擁有的金錢,他的社會地位,在這樣的情形下,一點也派不上用處! 他咬着牙,掙紮着站了起來。

    在如此靜寂的環境之中,他的喘息聲,聽來也變得會令他自己吃驚。

    他緊握着雙拳,心情亂到了極點! 他首先想到的是,那一大群人,包括阿道和甘甜在内,一定都到前面那座廟裡去了。

    剛才,烏雲還未曾令得四周圍變成一片漆黑之際,他已經可以看到那座廟的四根大柱,和建築物的形奔。

    但這時看出去,隻是前面有一點若隐若現的光亮,那麼龐大的建築物,像是也被黑暗整個吞噬了。

     甘甜既然到那廟裡去了,伊鐵爾自然也應該在那廟中,他們是不是會發現自己堕了馬,而來尋找自己呢? 辛開林用心傾聽着,他甚至可以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如果有人策馬前來,他一定可以聽得到的。

    然而四周圍是如此靜寂。

     他等了一會,開始向着那點亮光向前走。

    平時并不慣于騎馬,連續在馬背上急馳了幾小時之後,令得他雙腿内側,和臀部,都出奇地疼痛,每向前跨出一步,都要強忍着那種令他冒汗的刺痛。

     走出了幾十步之後,他又停了下來,想到這一切,可能全是伊鐵爾這個人安排的!伊鐵爾為什麼要這樣對付他呢?他又沒有什麼對不起伊鐵爾的地方! 辛開林這樣想着,心中不禁升起了一股恨意,那股恨意,支持着他,又開始一步一步向前走。

    同時,他大聲叫着,叫着伊鐵爾、阿道和甘甜的名字。

     在他前面的那點亮光,看來并不是太遙遠,可是卻像是永遠走不到一樣,直到他實在是支持不住。

    再度仆跌在地上之際,他才發覺自己的聲音,已經因為剛才的叫喊而變得極其嘶啞。

     他伏在地上,地上有許多碎石,令他身子的疼痛變得更甚。

    他全身都在痛,而且又出奇地口渴。

    當他舔着幹渴的口唇之際,他仿佛看到了盛在水晶杯中,泡沫在向上緩緩向上升起的香槟酒。

    他也仿佛看到了柔軟的天鵝絨椅子,他美麗動人又善解人意的小情婦。

     這本來都是他擁有的一切,可是現在,隻變成在他眼前的幻影!他一次又一次舔着口唇,絕望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