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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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說誰是喜歡,誰是不喜歡,怎禁得兩人逼迫着要她說出來,圓圓沒奈何,隻得說道:“誰送俺到山海關去,就算他是好的。

    ”兩個仆人聽了,齊聲說是情願送夫人前去。

    這樣一來,你說願送,他也說願送,又是一場沒結果。

    兩下争了半晌,各人仗着尖刀,又動起手來,吓得圓圓縮在床角裡,隻顧索索地發抖。

    兩人正争執得不可開交,外面小張侯的衛兵,一路挨戶劫掠過來。

    到了都督府門前,知道做官的家裡一定有錢,兵丁們呐喊一聲,蜂擁進府,一直沖到内室,見兩個家人在那室内狠鬥,兵丁們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人賞了一刀,兩個仆人,直挺挺地殺死在地,都為了圓圓一人,又喪了兩條性命,假使他們兩人不争風吃醋,早就逃走了,何至被賊殺卻!這不是圓圓的害人嗎? 兵丁殺了仆人,一面搜劫财物,蓦見榻上伏着一個女子,拖下來一瞧,見她出落得面似秋月,眼若明星,端的是絕色美人,兵丁們大喜,便擁了圓圓去見小張侯,由小張侯進獻與李自成。

    自成是個好色如命的悍賊,見了圓圓那種輕颦淺笑的姿态,早已魂散魄迷,随即開筵和圓圓對飲,忽報李嚴被刺,自成也生了疑心,及至向圓圓一盤诘,方知她是吳三桂的愛姬,自成聽了,不禁吃了一驚,暗想吳三桂為當代豪傑,現在擁有大兵,咱要擄了他的愛妾,他必領兵前來報仇,那可怎樣是好? 想到這裡,忙召牛金星和宋獻策進帳,把這層情形和兩人說了,要待将圓圓仍舊送歸。

    宋獻策說道:“三桂雖是英雄,但好色太過,今把他愛姬暫時留着,正好牽制三桂,況他父親吳襄也已成擒,目下可逼他緻書三桂,勸他投降大王,那時再送回他的愛姬不遲。

    ”自成見說,連聲道着有理,下令推俘囚上來。

     便有楊承裕押着吳襄、李國桢等進帳,自成故意拔出刀來要斬吳襄,吳襄原是畏死的老賊,見自成仗刀欲劈,吓得大驚失色,兩手顫個不住。

    牛金星在旁,做好做歹地勸住自成,一面密告吳襄,令他作書招三桂來降,吳襄隻要保得性命,滿口應承,當場寫了一封家書,由自成派了小校,星夜送往吳三桂的軍前。

     這裡自成命将吳襄領往館驿中安息,又使宋獻策來勸李國桢投誠。

    國桢慨然應道:“要我投降不難,須依我兩件事:一、皇帝皇後的遺體,宜照禮成殓安葬;二、太監杜勳和曹化淳兩人,應斬首瀝血以祭皇帝。

    ”宋獻策回報自成,自成笑道:“第一件是人臣應盡之禮,當然依得;第二件,李國桢是個忠勇的良将,咱殺了杜勳等兩個賣國求榮的閹豎,而獲一忠義之臣,有甚不值?這也可以依得,你去回複李将軍吧!”宋獻策來見國桢,把自成允許的事,約略說了一遍。

    國桢欣然同了獻策谒見了自成,自成親加慰谕。

    國桢辭出,往東華門去殓崇祯帝、周皇後及懿安皇後。

    原來自成進了京城,下令搜尋崇祯帝,到了第三天上,才發現崇祯帝的屍體在萬歲山上煤山,自成命用雙扉,舁崇祯帝和周皇後屍身,往東華門外搭了蘆席棚子,遮在上面。

    這裡李國桢備了朱漆的梓宮,将帝後安殓起來。

    崇祯帝戴翼善冠,衮玉,滲金靴。

    周皇後鳳冠,龍袍,循例殓畢。

     又殓了懿安皇後,去和熹宗合陵。

    崇祯帝後的梓宮,安葬在思陵,李國桢又哭祭了一番,恰好自成遣了将校,把曹化淳、杜勳兩人,械系着押到,國桢咬牙切齒地罵道:“你這兩個賣國的逆賊,今天落在俺手裡,可饒你不得了!”兩人低頭不語,國桢便攘臂捋拳,拔出尖刀來,親自動手,把曹化淳當胸一刀,剜出心肝,杜勳也一般地收拾了,将心肝置在盤内,在帝後的靈前緻祭。

    待到祭罷,國桢叩頭大哭道:“臣力已盡,自愧無能保國,使社稷淪亡,這樣的庸臣,還活着做甚?”說畢提起那把剜心的尖刀,向着自己的頸上一刺,鮮血四濺,翻身倒地。

     那一旁侍候的賊兵,急急地來搶救,已來不及了。

    于是飛騎進城報知自成,自成大驚道:“可惜一個忠臣,咱不能用他。

    ” 當即命小張侯去備了棺木,厚殓國桢。

    又命宋獻策選擇吉日準備登極。

      其時忽聽得帳外人聲嘈雜起來,自成叫左右去探問,卻是馬軍獲了一個官員,自稱是國丈周奎,要來面見自成,兵士們不去理他,周奎還大擺架子,高聲喝罵,兵士大怒,把周奎的兩手綁了,拔他的胡須。

    周奎罵一句,兵士們拿他胡須拔去幾莖,越罵得響越拔得起勁,周奎不住地罵,兵士也不住地拔,拔得周奎滿嘴是血,痛得怪叫起來,嘴上的須兒,也拔得半莖都沒有了。

    周奎平時,最愛他的胡須,常常自謂為美髯的,今日被士兵拔得颔下變了牛山濯濯,心裡又氣恨,雙手又被綁着不能動彈,便索性望着地下一倒,大哭大叫地鬧個不住。

    自成聞報,令将周奎推進帳中,楊承裕和周奎本是冤家對頭,承裕的投賊,一半是遭周奎的讒害。

    所以一聽得周奎就獲,正是冤家路窄,報仇的時機到了。

    因自成攻陷京城時,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