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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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疇下殿,身上的冷汗,已濕透了朝衣,知道清朝的皇帝,對于自己格外優遇,因此心裡也異常感激。

     及至宴罷,循例要進宮謝恩。

    其時由内監傳旨,皇上在勤政殿,宣洪經略大人入觐。

    洪承疇領旨,跟着那内監向勤政殿來,那班親王大臣,卻在笃恭殿上候旨。

     承疇到了勤政殿,謝宴畢,太宗仍命賜坐。

    承疇叩頭起身,蓦見太宗的身邊,還坐着一個黃龍繡袍、金額流蘇的美人,想必是皇後了。

    承疇慌忙又行下禮去,隻聽得上面莺聲呖呖的說聲:“賜坐!”又清脆又是尖利,把殿上沉寂的空氣沖破,直諸進承疇的耳朵裡,覺得這聲音非常稔熟。

    承疇忍不住微微地斜睨過去,不由地大吃一驚,身體隻是發顫,低頭伏在地上,再世不敢起身。

    那皇後卻嫣然一笑,太宗皇帝命内侍把承疇扶起,在繡墩上賜坐。

    這時承疇已汗流浃背,坐在繡墩上,很是局促不安。

    那皇帝見承疇那種惶悚的樣兒,不禁掩口微笑。

      太宗皇帝便向承疇溫言慰谕了一番,接着就問些關内的風俗民情,山水地理及明朝的政治狀況。

    洪承疇原是明末的才子,所謂無書不讀的。

    太宗有問,承疇必答,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把個清朝的太宗皇帝,直喜得笑逐顔開,回顧文皇後說:“朕要奪明朝江山,非洪先生襄助不可。

    朕的有洪先生,可謂如魚得水。

    卿這番功勞,真非同小可!”文皇後聽說,一味地微笑着,一雙盈盈的秋水,時時向洪承疇瞧看,看得個洪承疇隻顧低下頭去,不敢仰視。

    太宗皇帝咨詢了一會,才命承疇退去,暫在館驿中候旨。

    又令親王大臣等,也各自歸第。

    太宗皇帝谕畢起身,攜了文皇後的玉腕,一同回宮。

    洪承疇退歸館驿,身上好似釋了重負,想起了他被賺時的經過,不由地連連吐出舌頭來,半晌縮不進去。

    第二天太宗皇帝聖旨下來:拜洪承疇為體仁殿大學士,參與機宜,并賞戴雙眼花翎,欽賜寶石頂。

     入朝照三孤例,免行跪拜禮,常朝得賜茶,出入準帶衛士兩名,随駕得騎馬,乘輿照親王例,準賜銀燈紅仗一對。

     漢人受清朝這樣的殊寵,自清朝入帝中國以前,不過洪承疇一人。

    一時邊地的明臣,聽得洪承疇大獲寵幸,誰不羨慕? 所以後來明朝的臣子,大半投誠清朝,就是這個緣故。

    但是洪承疇被賺入滿洲,那賺洪承疇的美人是誰?洪錄疇見了文皇後,為什麼要吓得擡不起頭來?做書的乘洪承疇已投誠清朝,膺了榮封的當兒,把這個葫蘆先來打破了,免得讀者撲朔迷離,是非莫辨。

    原來當洪承疇受命經略,督師大同的消息傳到了滿洲,那個太宗皇帝,曉得洪承疇是中原的才子,韬略精通,有心要收他做個臂(耳力),急召親王大臣,秘密商議。

    多半主張設計把洪承疇擒住,然後勸他歸降。

    太宗皇帝說道:“這姓洪的不比尋常之人,萬一到了事急,他就自盡,或者擒來之後,他卻不肯投降。

    那又怎麼辦呢?況且他又善于用兵,手下很有幾個勇士猛将,這擒住他這句話,又談何容易?” 說着召明朝降将祖大壽等上殿,太宗皇帝說道:“卿等和洪承疇同殿為臣,可知他平素所喜而最所嗜的,是什麼東西?”祖大壽忙跪下禀道:“承疇嘗自命為風流才子,他生平所嗜好的,就是聲色兩字,所以他家中姬妾盈庭,一個個都是豔麗如仙的。

    ”太宗皇帝點頭道:“這樣說來,必須有絕色的女子,設法把他迷惑住了,然後再慢慢地勸他歸降。

    ”衆親王大臣,齊聲稱是。

    可是一時既沒有絕色的女子,就是有了,又怎樣去迷惑承疇?這種望天想駕雲的話,不過是空說罷了。

     太宗皇帝退朝回宮,因心裡有事,臉上自然不大好看。

    那位文皇後在旁,便含笑問道:“陛下有什麼不快樂的事,這樣的坐立不安?”太宗皇帝搖頭道:“這事和你說了,也是無益的。

    ”文皇後正色道:“陛下有難為的事兒,臣妾理當分憂。

      且說了出來,看臣妾有計較也未可知。

    “太宗皇帝被文皇後催迫不過,便把想羅緻洪承疇的話,大約說了一遍。

    又道:”此人嗜色如命,可惜沒有絕色去引誘他。

     因為姓洪的是個才士,于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