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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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哭了一會,還是阿香止淚說道:“相公未曾出師,俺們這樣哭泣,算怎麼一回事?況吉人自有天相,安知相公此去,不馬到成功?”說着勉強做出歡容,去勸慰承疇。

    衆姬妾也各自收了眼淚。

    由承疇吩咐廚下,安排起筵席,和妻妾們團團地坐了一桌,算是餞行酒。

    承疇心上有事,隻顧一杯杯地喝着,直吃到了月上三更。

     承疇已喝得酩酊大醉,經阿香攙扶了,踉踉跄跄地進房安寝。

     第二天起身,洪承疇梳洗好了,胡亂吃了些點心,那兵隊中的将校,已來問候過好幾次了。

    承疇沒法,重又進内向阿香再三地叮咛了一番,叫她安心保養身體,等自己得勝回來,不論育的是男是女,總替她開筵慶賀。

    又說小兒下地時,必須差一個得力家人報信給他,好使他放心。

    阿香含淚應諾。

    承疇這才出來,走到後院的屏風後,忽又回進房去,見阿香已哭得和淚人兒一樣,承疇百般地安慰她,還在袖中抽了一幅羅巾來,輕輕地替阿香拭淚,又溫言慰谕了幾句。

    外面的雲闆亂鳴,校場中炮聲隆隆,将士都已等得久了。

    洪承疇雖是舍不得分離,到了此時,不得不然,隻好硬着頭皮,走出堂前。

    仆役們牽過一匹烏驺馬來,洪承疇跨上雕鞍。

    親随們加上一鞭,如飛地望着校場走來。

      到得禦校場中,軍士們見主将來了,便齊齊地吆喝一聲,承疇上了将台,演武廳前,轟轟的三聲大炮,諸将一字兒排着,都來參見了。

    承疇一一點名已畢,就發下一支令箭,命總兵曹騰蛟為先鋒,帶令三千人馬,晝夜兼程而進。

    第二道令,命劉總兵姚恭,領兵二千,為前隊接應。

    洪承疇自己,和總兵馬雄、田遇春、唐通、李輔國、李成棟、王廷梁等,統着五千名勁卒,向大同時發,曉行夜宿。

    不日出了居庸關,轉眼已到汙陵河地方,離大同隻有四十餘裡了。

    早有軍事探諜,前來報道:“先鋒官曹總兵,已和清兵開過一仗,經姚總兵驅兵助戰,大家混戰了一場,未分勝負。

    ”洪承疇聽了,令再去探聽,一面下令,軍馬前進至三十裡下寨。

    正行之間,先鋒曹騰蚊和副總兵姚恭,及大同總兵吳家祿,副總兵李明輔,宣府總兵鄭醉雲、王國水,副總兵陳其祥,副将王翰,遊擊曹省之、夏其本、項充、王為蔚,指揮杜雲、馬傑、仇雄、黃宜孫等,都騎着馬,遠遠地來迎接。

    洪承疇一一接見了,并詢近日間的軍情,曹騰蛟禀道:“清兵此番入寇,号稱三十萬,實數當在十五萬以上,分為四路進取。

    東路一支人馬,是清朝鄭親王齊爾哈朗。

    南邊一路,是武英郡王阿濟格。

    北面一路,是肅郡王豪格。

    目前同咱開戰的西路兵馬,是睿親王多爾衮帶領着的,這多爾衮,人稱他為九王爺,英勇過人。

    四路人馬,以這西路為最厲害。

    ”曹騰蛟說罷,洪承疇點點頭,騰蛟便退在一邊。

    于是一行人馬,仍向前進,至離清兵大營三十裡下寨。

    忽小校報道:“距寨前一箭之路,有清兵的旗幟發現。

    ” 洪承疇聽了,揮手令小校退去,随即點鼓升帳。

      衆将參見已畢,承疇朗聲說道:“剛據軍事探報,謂清軍放哨,前來窺探咱們大寨。

    俺料清兵疑我遠來疲乏,當然急于休息。

    今夜彼軍必出我不意,潛來劫寨,這倒不可不防。

    衆位以為怎樣?”衆将齊聲應道:“大帥用兵如神,所料自是不差。

    ” 洪承疇略一颔首,回顧總兵吳家祿、李明輔說道:“宣大兩處,現共有多少人馬?” 吳家祿躬身答道:“敝鎮所領,舊額本有七千五百名。

    自去年出征額喀爾沁蒙古屬,兵卒傷亡過半,至今不曾補足。

    目下實數,隻三千四百名了。

    還有李總兵明輔、鄭總兵醉雲、陳總兵其祥、王總兵國永等,部下兵士,三四千人或五六千人,通計馬步兩哨,不滿兩萬五千人。

    ” 洪承疇不覺歎口氣道:“邊卒連年苦征,人馬疲勞,既不補足新軍,又不令疲卒休息。

    執政權的但知飽己囊橐,糈饷有無,概置弗問。

    有變則第知飛檄征調,豈知士心怨憤已甚,一朝爆發,其勢将不可收拾。

    難怪那些官兵,要叛離從賊了!”  承疇說時,連連嗟歎,帳下的将士,也個個怒形于色。

    這樣的默然半晌,承疇突然厲聲說道:“今清兵衆而我兵寡,強敵當前,吾輩身受國思,職膺榮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