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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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朱太祖鳳陽會群雄常遇春校場演鐵盾卻說秀英拿着燒餅,正待去遞給朱元璋吃時,不提防才走出内廳,恰恰和光卿的妻子李氏撞見,秀英心裡一着急,忙把餅望懷裡一揣,那餅本來是炙得熱熱的,一到懷中竟和貼在肉上一般,秀英灼得痛不可當,便“哎呀”的一聲,身體幾乎跌倒。

    李氏見了,忙來問什麼事,秀英隻好忍着疼痛,扯謊道:“我剛才走出廳來瞧見天井外面,一隻斑斓的猛虎在那裡,因此吓了一跳,不由得喊出聲來了。

    ”李氏見說,回頭向天井中看去,望見天井的大石上,卻是元璋在那裡打着瞌睡。

    李氏是個沒知識的婦人家,平時很為迷信,聽了秀英的話說,心裡暗想道:“古時那些拜相封侯的人,每每有金龍和猛虎出現,那麼元璋這孩子,不要也是個非常人嗎?倒不可輕視他的。

    ”于是李氏自那天聽信秀英的謊話之後,她對待元璋,便不似以前刻薄了。

     元璋在郭光卿家中,終算又過了一年。

    不過那晚秀英給烘餅灼傷了胸口,不知不覺地潰爛起來。

    但秀英有時見了元璋,并不把這件事提起。

    元璋感着秀英待他的義氣,遇到了秀英時,又是敬重,又是憐愛,那種殷殷的情意,自然而然地從眉宇間流露出來了。

    秀英也知道元璋不是個尋常的人,便事事看觑着他。

    隻是她那給餅灼傷的地方,恰巧在乳部的頂上,女子的乳頭,是最吃不起痛苦的東西。

    那筋肉是橫的,一經有了傷處,就要爛個不了。

    秀英的乳尖上,被餅灼了一個漿泡,便漸漸地潰爛,一天厲害一天。

    她又怕着害羞,不便在李氏面前直說,隻獨自一人到沒人處去哭泣。

      她正哭得悲傷的當兒,剛巧給元璋瞧見,疑她家裡什麼事受了責,便去低低地安慰她。

    秀英卻一言不發地隻是啼哭。

    元璋越發狐疑起來,就再三地诘問她。

    秀英起初時不肯說,怎禁得元璋催逼着,才把自己懷餅灼傷了乳頭的事,略略說了一遍。

     元璋聽了,真是感激得說不出話來,覺得一股酸溜溜的味兒,從鼻子管裡直通到腦門,忍不住也撲簌簌地流下幾點眼淚來。

     一面便執着秀英的玉腕,垂着淚說道:“我朱元璋如将來得志,決不忘了姑娘的恩德。

    倘若日後負心,天必不容。

    ”說罷,那兩隻腳已站不住,早噗地跪了下去,那秀英姑娘的芳心,這時也被一縷情絲牽住,忙盈盈地來扶元璋,元璋哪裡肯起身,大家使勁兒一拉,倒把秀英姑娘弄得立足不穩,一個歪身,兩人一齊坐在地上。

    那時四隻眼睛,你瞧着我,我瞧着你,心兒上都是相憐相愛,自有一種說不出的情趣,叫作“盡在不言中”  了。

    秀英姑娘忽地想起了自己的身世,眼圈兒一紅,竟俯身倒在元璋的懷裡,抽抽噎噎地又哭起來了。

     元璋要想拿話安慰她,急切又想不出甚話來,隻好陪着她一同垂淚。

    兩人對哭了一會,還是元璋記起她那傷痕來,便附着秀英姑娘的耳邊說道:“你不要隻管哭了,那灼傷的地方,到底什麼樣了,停一刻兒我去找些藥來給你敷。

    ”說着伸手輕輕地替秀英姑娘解開胸前的鈕扣兒,露出一角粉紅的兜子,那兜子上已是膿血斑駁,東一點西一塊的。

    元璋再把兜子揭起,見她乳部的頭上,潰爛得手掌般大小了。

    元璋不覺歎了口氣道:“潰爛到了這樣的地步,你為什麼不早說呢?”秀英姑娘見元璋瞧過了,随手将兜子掩了,慢慢地扣着鈕扣兒,那雙淚汪汪的秋波,兀是對着元璋,似乎有萬千的情緒,不知從哪裡說起。

     元璋也呆呆地望着秀英姑娘。

    兩人又默對了半晌,真有些依依留戀,不忍分别之概了。

    元璋和秀英姑娘,正在相對含情,心意如醉,忽聽得廊前的腳步聲音,秀英姑娘慌忙三腳兩步的,向着廚下去了。

    這裡元璋也走了出來,卻不曾遇見什麼人,這才把心放下。

     流光駒隙,那時已是順帝至正十二年,朱元璋已十九歲了,秀英姑娘胸前的潰爛,經元璋拿藥來給她搽好,隻是乳上永遠留着一個疤痕,也算是将來的紀念。

    其時朝廷奸相撒墩當國,隻知道剝吸民脂。

    那班百姓天天負着苛稅重捐,弄得走投無路,大家落草做強盜。

    因此,徐州芝麻李,山東田豐,蕲州徐壽輝。

      童州崔德,道州周伯顔,台州方國珍,泰州張士誠,四州明玉珍,穎州劉福通,孟津毛貴,沔州倪文俊,池州趙善勝,這幾處著名的盜寇,都紛紛起事,群雄互相争競,大家占城奪池,把一座元朝的山河,瓜分得四分五裂了。

      講到元代的稅賦,要算鹽斤最重了。

    朱元璋的舅父郭光卿本做着鹽販的首領,凡滁州地方的鹽販,都要從他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