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斃秦王夫妻同受刃 号蜀帝父子疊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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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唐廷大臣,見秦王從榮擅權,多恐惹禍,就中最着急的,乃是樞密使範延光、趙延壽兩人。

    屢次辭職,俱不得唐主允許。

    嗣因唐主有疾,好幾日不能視朝,從榮卻私語親屬道:“我一旦得居南面,定當族誅權幸,廓清宮廷!”如此狂言,奈何得居南面!延光、延壽得聞此語,越加惶急,複上表乞請外調。

    唐主正日夕憂病,見了此表,遽擲置地上道:“要去便去,何用表聞!”延光、延壽急得沒法。

    究竟延壽是唐室驸馬,有公主可通内線。

    公主已進封齊國,頗得唐主垂愛,遂替延壽入宮陳情,但說是延壽多病,不堪機務,唐主還未肯遽允。

    延壽又邀同延光,入内自陳道:“臣等非敢憚勞,願與勳舊疊掌樞密,免人疑議。

    且亦未敢俱去,願聽一人先出,若新進不能稱職,仍可召臣,臣奉诏即至便了。

    ”唐主乃令延壽為宣武節度使,延壽懽躍而去。

    樞密使一缺,召入節度使朱弘昭繼任。

    弘昭入朝固辭,唐主怒叱道:“汝等皆不欲侍側,朕養汝等做什麼?”弘昭始不敢再言,悚惶受命。

    前日待安重誨機變得很,此次卻上鈎了。

     範延光見延壽外調,欣羨得很,他恨無玉葉金枝,作為妻室,隻好把囊中積蓄,取了出來,送奉宣徽使孟漢瓊,托他懇求王淑妃,代為請求,希望外調。

    無非拜倒石榴裙下,不過難易有别。

    畢竟錢可通靈,一道诏下,授延光為成德軍節度使。

    延光如脫重囚,即日陛辭,向鎮州莅任去了。

    晦氣了一個三司使馮贇,調補樞密使,樞密使非不可為,但惜朱馮二人,才不稱職耳。

    外此如近要各官,亦多半求去。

    有蒙允準的,有不蒙允準的,允準的統是喜慰,不允準的統是憂愁。

    康義誠度不能脫,遣子服事秦王,為自全計,唐主還道他樸忠可恃,命為親軍都指揮使,兼同平章事,其實義誠是佯為恭順,陰持兩端,有甚麼樸忠可恃呢!一班狡徒,任内外事,安得不亂? 先是大理少卿康澄,目擊亂萌,曾有五不足懼,六可畏一疏。

    奏入宮廷,當時稱為名論。

    疏中略雲: 臣聞安危得失,治亂興亡,曾不系于天時,固非由于地利,童謠非禍福之本,妖祥豈隆替之源?故雊雉升鼎而桑谷生朝,不能止殷宗之盛;神馬長嘶而玉龜告兆,不能延晉祚之長。

    是知國家有不足懼者五,有深可畏者六,陰陽不調不足懼,三辰失行不足懼,小人訛言不足懼,山崩川涸不足懼,蟊賊傷稼不足懼,此不足懼者五也。

    賢人藏匿深可畏,四民遷業深可畏,上下相徇深可畏,廉恥道消深可畏,毀譽亂真深可畏,直言蔑聞深可畏,此深可畏者六也。

    伏惟陛下尊臨萬國,奄有八纮,蕩三季之澆風,振百王之舊典。

    設四科而羅俊彥,提二柄而禦英雄。

    所以不軌不物之徒,鹹思革面;無禮無義之輩,相率悛心。

    然而不足畏者,願陛下存而勿論,深可畏者,願陛下修而靡忒。

     加以崇三綱五常之教,敷六府三事之歌,則鴻基與五嶽争高,盛業共磐石永固矣。

    謹此疏聞。

     唐主覽疏,雖優诏褒答,但總未能切實舉行。

    所以六可畏事,始終失防,徒落得優柔寡斷,上下蒙蔽,幾乎又惹出倫常大變,贻禍宮闱。

     長興四年十一月,唐主病體少瘳,出宮賞雪,至士和亭宴玩半日,免不得受了風寒。

    回宮以後,當夜發然,急召醫官診視,說是傷寒所緻,投藥一劑,未得挽回。

    次日且熱不可耐,竟至昏昏沈沈,不省人事。

    秦王從榮,與樞密使朱弘昭、馮贇,入問起居,三呼不應。

    王淑妃侍坐榻旁,代為傳語道:“從榮在此。

    ”唐主又不答。

    淑妃再說道:“弘昭等亦在此。

    ”唐主仍然不答。

    從榮等無言可說,隻好退出。

     既至門外,聞宮中有哭泣聲,還疑是唐主已崩。

    從榮還至府中,竟夕不寐,專俟中使迎入。

    那知候到黎明,一些兒沒有影響,自己卻倦極思眠,便在卧室中躺下,呼呼睡去,等到醒來,已是午牌時候,起問仆從,并沒有宮廷消息,不由的驚懼交并,一心思想做皇帝,可惜運氣未來。

    當即遣人入宮,詐稱遇疾,私下召集黨人,定一密謀,拟用兵入侍,先制權臣。

    遂遣押衙馬處鈞,往告朱弘昭、馮贇道:“我欲帶兵入宮,既便侍疾,且備非常,當就何處居住?”弘昭等答道:“宮中随便可居,惟王自擇。

    ”嗣又私語處鈞道:“皇上萬福,王宜竭力忠孝,不可妄信浮言。

    ”處鈞還白從榮,從榮又遣處鈞語二人道:“爾等獨不念家族麼?怎敢拒我!”二人大懼,入告孟漢瓊。

    漢瓊轉白王德妃,德妃道:“主上昨已少愈,今晨食粥一器,當可無虞。

    從榮奈何敢蓄異圖!”漢瓊道:“此事須要預防,一經秦王入宮,必有巨變!看來惟先召康義誠,調兵入衛,方免他慮。

    ”德妃點首,漢瓊自去。

     原來唐主嗣源,昏睡了一晝夜,到了次日夜半,出了一身微汗,便覺熱退神清,蹶然坐起。

    四顧卧室,隻有一個守漏宮女,尚是坐着。

    便問道:“夜漏幾何?”宮女起答道:“已是四更了。

    ”唐主再欲續問,忽覺喉間微癢,忙向痰盂唾出數片敗肉,好似肺葉一般,随又令宮女攜起溺壺,撤下許多涎液,當有宮女啟問道:“萬歲爺曾省事否?”唐主道:“終日昏沈,此刻才能知曉,未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