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郭從謙突門弑主 李嗣源據國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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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留守永王存霸,聞兄弟多遭殺戮,自然寒心,即棄鎮奔晉陽,往依彥超,願為山僧。

    彥超欲奏取進止,偏部衆不肯縱容,定要置他死地。

    存霸駭極,即祝發披缁,潛出府門,奈被軍士阻住,拔刀斫去,死于非命。

    薛王存禮,是唐主三弟,與唐主子繼潼、繼漳、繼憺、繼峣等,俱不知所終。

    惟唐主介弟存美,素有風疾,幸得免死。

    克用本有七子,隻一存美僅存。

    存勗五子,四子未知下落。

     繼岌行至武功,宦官李從襲,又勸繼岌馳赴京師,往定内難。

    繼岌又複東行,到了渭河。

    西都留守張篯,折斷浮橋,不令東渡,乃隻好沿河東趨,途中随兵,陸續奔散,從襲又語繼岌道:“大事已去,福不可再,請王早自為計。

    ”繼岌彷徨泣下,徐語李環道:“我已道盡途窮,汝可殺我。

    ”環遲疑多時,乃語繼岌乳母道:“我不忍見王死,王若無路求生,當卧榻踣面,方可下手。

    ”乳母泣白繼岌,繼岌面榻偃卧,環遂取帛套頸,把他缢死。

    從襲自往華州,也為都監李沖所殺。

    任圜後至,收集餘衆,得二萬人還洛。

    嗣源命石敬瑭慰撫,軍士皆無異言,各退還原營。

     百官因繼岌已死,仍累表勸進。

    嗣源始有動意,大行賞罰,先責租庸使孔謙奸佞苛刻,将他處斬。

    廢去租庸使名目,悉除苛政。

    又罷諸道監軍使,曆數宦官劣迹,令所在地一概加誅。

    李紹真總決樞機,擅收李紹欽、李紹沖下獄。

    安重誨語紹真道:“溫、段罪惡,皆在梁朝,今監國新平内亂,冀安萬國,豈專為公複仇麼?”紹真意沮,乃禀明監國,複兩人姓名為段凝、溫韬,放歸田裡。

    召孔循為樞密使。

    循與紹真,皆入白監國,請改建國号。

    嗣源道:“我年十三事獻祖,即李國昌,見十四回。

    獻祖因我關宗屬,視我猶子,又事太祖、指克用,亦見十四回。

    先帝垂五十年,經營攻戰,未嘗不預。

    太祖基業,就是我的基業,先帝天下,就是我的天下,那有同家異國的道理?當令執政更議!”禮部尚書李琪,承旨入對道:“若改國号,是先帝成為路人,梓宮何所依托?不但殿下不忘三世舊君,就是我輩人臣,問心也自覺不安!前代以旁支入繼,不一而足,請用嗣子柩前即位禮,才算得情義兩全了。

    ”嗣源稱善,群議乃定。

     過了兩日,嗣源自興聖宮轉赴西宮,自服斬衰,至柩前即位,百官俱服缟素,既而禦衮冕受冊,百官皆改着吉服,行朝賀禮,頒诏大赦。

    即改同光四年為天成元年。

    酌留後宮百人,宦官三十人,教坊百人,鷹坊二十人,禦廚五十人,自餘任從他适。

    中外毋得獻鷹犬奇玩,諸司有名無實,一體裁革。

    分遣諸軍就食近畿,減省饋運,除夏秋稅省耗,各道四節供奉,不得苛斂百姓,刺史以下,不得貢奉。

    封賞百官,進任圜同平章事,複李紹真、李紹虔、李紹英等姓名,仍為霍彥威、房知溫、杜晏球。

    晏球又自稱為王氏子,仍複姓王。

    又有河陽節度使夏魯奇,洺州刺史米君立,本由唐主李存勗,賜姓名為車紹奇、李紹能,至是俱複原姓名,聽郭崇韬歸葬,賜還朱友謙官爵,安葬先帝李存勗于雍陵,廟号莊宗。

    小子有詩歎道: 得國非難保國難,霸圖才啟即摧殘; 沙陀派接雖猶舊,畢竟雍陵骨早寒! 朝廷易主,庶政維新。

    欲知後事,請看下回續叙。

     ---------- 唐主存勗,不死于他人,而獨死于伶人郭從謙之手,天之留示後世,何其微而顯也!堂堂天子,甯有與優人為戲,足以治國平天下者?其遇弑也,正天之所以加譴也!然則李嗣源果為無罪乎?曰:薄乎雲爾,惡得無罪。

    嗣源為部衆所逼,擁入邺都,尚出于不得已,及移檄會兵,進據大梁,無君之心,固已暴露,入洛以後,何不亟誅首逆,為故主複仇?且魏王在外,未嘗遣使奉迎,通、雅二王,由安重誨、霍彥威等,定謀緻斃。

    徒以一責了事,自飾逆迹,古人所謂欲蓋彌彰者,可為嗣源論定矣。

    至若存霸之死于晉陽,繼岌之死于渭南,且未聞一言痛悼,并假面具亦揭去之。

    百僚勸進,靦然即真,謂非篡逆得乎?讀是回畢,當下一斷詞曰:弑莊宗者為郭從謙,令從謙得弑莊宗者實李嗣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