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報親恩歡迎朱母 探妻病慘别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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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餍。

    古人謂以柔克剛,如溫妻張氏,真是得此秘訣。

    不知老天何故生這慧女,為強盜的賢内助呢?褒貶悉宜。

     溫既據有兖郓等地,兼任宣武見前。

    宣義治滑州。

    天平見前。

    三鎮節度使,複會同魏博軍,攻李克用,拔洺、邢、磁三州。

    唐廷威令,已不能出國門一步,哪裡還敢過問,溫要什麼,便依他什麼。

    昭宗光化三年,中官劉季述,竟将昭宗幽禁,另立太子裕為皇帝。

    宰相崔胤,召溫勤王。

    溫正進取河中,未肯遽赴,好好一場複辟大功,歸了神策指揮使孫德昭。

    季述誅,太子廢,昭宗仍舊登基,改元天複。

    溫不得與聞,後來亦未免自悔,但河中已幸奪取,因諷吏民上表唐廷,請己為帥,昭宗亦不敢不從。

     偏偏唐宮裡面,又出了一個韓全誨,代劉季述做了中尉,比季述還要狡黠,潛通鳳翔節度使岐王李茂貞,劫了帝駕,竟赴鳳翔。

    那時唐相崔胤,複召溫西迎天子,溫出兵至鳳翔城東,耀武揚威,一住數日。

    茂貞脅昭宗下诏,饬溫還鎮,他本無心迎駕,不過假托名目,為欺人計;既接昭宗诏命,便引還河中。

    又遣将進攻河東,取慈、隰、汾三州,直抵晉陽。

    圍攻了好幾天,被河東軍殺敗,方命退師,慈、隰、汾三州,仍然棄去。

    可巧崔胤奔詣河中,堅勸溫迎還昭宗,溫乃再督兵五萬,進圍鳳翔。

    茂貞連戰失利,乃誅死韓全誨,放出唐昭宗,與溫議和。

    溫奉駕還京,改元天祐,大殺宦官,特旨賜溫号為回天再造竭忠守正大功臣,加爵梁王,兼任各道兵馬副元帥。

     當時唐室大權,盡歸溫手,溫遂思篡奪唐祚,把宮廷内外的禁衛軍,一概撤換,自派子侄及心腹将士,代握宮禁兵權。

    待部署已定,即當強迫昭宗,令他禅位,偏得了汴梁消息,張夫人抱病甚劇,勢将不起,乃陛辭昭宗,回汴探妻。

     既返軍轅,見愛妻僵卧榻中,已是瘦骨如柴,奄奄待斃。

    英雄氣短,兒女情長,到此也不免灑了幾點悲淚。

    張夫人聞有泣聲,頓覺驚寤轉來,勉掙病目,向外瞧着,見溫立在榻前,自彈老淚,便強振嬌喉,凄聲問道:“大王已回來了麼?”溫答聲稱是。

    張夫人道:“妾病垂危,不日将長别大王了。

    ”溫越覺悲咽,握住妻手,恻然答道:“自從同州得配夫人,到今已二十多年,不但内政仗卿主持,就是外事亦賴卿參議。

    今已大功告成,轉眼間将登大寶,滿望與卿同享尊榮,再做幾十年太平帝後,那知卿病至此,如何是好!”張夫人亦流淚道:“人生總有一死,死亦何恨!況妾身得列王妃,已越望外,還想甚麼意外富貴,就是為大王計,也算備受唐室厚恩,唐室可輔,還須幫護數年,不可驟然廢奪。

    試想從古到今,有幾個太平天子,可見皇帝是不容易做呢!”巾帼婦人,難得有此見識。

    溫随口應道:“時勢逼人,不得不爾。

    ”張夫人歎道:“大王既有大志,料妾亦無能挽回,但上台容易,下台為難,大王總宜三思後行。

    果使天與人歸,得登九五,妾尚有一言,作為遺谏,可好麼?”溫答道:“夫人盡管說來,無不樂從。

    ”張夫人半晌才道:“大王英武過人,他事都可無慮;惟‘戒殺遠色’四字,乞大王随時注意!妾死也瞑目了。

    ”藥石名言,若朱溫肯遵閨誡,可免刲腹之苦。

    說至此,不覺氣向上湧,痰喘交作,延挨了一晝夜,竟爾逝世。

    溫失聲大恸。

    汴軍亦多垂淚,原來溫性殘暴,每一拂性,殺人如草芥,部下将士,無人敢谏,獨張夫人出為救解,但用幾句婉言,能使鐵石心腸,熔為柔軟,所以軍士賴她存活者,不可勝計,生榮死哀,也是應有的善報。

    言下寓勸世意。

     溫有嬖妾二人,一姓陳,一姓李,張夫人亦和顔相待,未嘗苛害。

    就是溫所掠歸的朱瑾妻,已出為尼,亦時由張夫人赒給衣食,不使少匮。

    史家稱她以柔婉之德,制豺虎之心,可為五代中第一賢婦。

    這原是真品評呢!張氏受唐封為魏國夫人,生子友貞,為溫第四子。

    後來溫篡唐室,即位改元,追封張氏為賢妃,尋複追冊為元貞皇後。

    小子有詩詠道: 巾帼聰明勝丈夫,遺箴端的是良谟。

     婦言不用終罹禍,淫惡難逃身首誅! 張氏既殁,喪葬告終,野心勃勃的朱阿三,遂日謀奪唐祚,要想帝制自為了。

    欲知後事,試閱下回。

     本回叙朱溫事,以母妻二人為關鍵。

    《唐史演義》中皆未詳叙,故是回特别表明。

    溫之迎母至汴,非真孝思也,為自示豪侈計耳。

    觀其母之詢及朱存,而溫不以為念,天下有孝子而不知悌弟乎!惟既經母訓,尚知涕泣謝罪,取還兄榇,召撫二孤,是大盜猶有天良,彼世之不孝不友者,視溫且有愧色矣。

    張氏為溫賢妻,臨殁之言,史中雖未曾盡載,但亦不得謂全出虛誣,蘇長公所謂想當然者,此類是也。

    汴有張氏,晉有劉氏,皆為開國内助,賢婦之關系國家,固如此其重且大者。

    書中述朱溫拓地一段,用簡筆略過,免至繁複,閱者欲覽詳文,固自有《唐史演義》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