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 戰陽城遼兵敗潰 失建州閩主覆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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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不能保有建州,怎能顧及福州?昔王潮兄弟,皆光山布衣,取福建尚如反掌,況我等乘此機會,自圖富貴,難道不及王潮兄弟麼!”仁諷也不多說,但點首示表同情。

    仁達、繼珣退出,即密召黨羽,乘夜突入府舍,殺死王繼昌。

    吳成義聞變來援,雙手不敵四拳,也為所殺。

     仁達初欲自立,恐衆心未服,特迎雪峰寺僧卓巖明為主,托言此僧兩目重瞳,手垂過膝,真天子相。

    黨徒同聲附和,遂将秃奴擁入,代解衲衣,被服衮冕,就在南面高坐起來。

    大約亦是盤坐。

    仁達率将吏北面拜舞,年号恰遵晉正朔,稱為天福十年。

    遣使至大梁,上表稱藩。

    閩主延政聞報,族滅黃仁諷家,更派統軍使張漢真,帶領水軍五千,會漳泉兵往讨巖明。

     到了福州東關,船甫下椗,那城内突出一将,領着數千弓弩手,飛射來船。

    漢真不及備禦,所帶戰艦,均被射得帆折樯摧。

    當下麾船欲遁,不防江中駛出許多小舟,舟中載着水兵,七铛八叉,來捉漢真。

    漢真措手不疊,被他叉落水中,活擒而去。

    餘衆或逃或死,不在話下。

    該統将入城報功,即将漢真砍為兩段。

    看官道該将為誰?原來就是黃仁諷。

    仁諷因家族夷滅,無憤可洩,所以勇往直前,擒戮來将,聊報仇恨。

    亦是錯想。

    那半僧半帝的卓巖明,毫無他能。

    惟在殿上噀水散豆,喃喃誦呪,謂為鎮壓來兵,因得勝仗。

    賞勞已畢,派人至莆田迎入乃父,尊為太上皇。

    仁達自判六軍諸衛事,使黃仁諷守西門,陳繼珣守北門。

     仁諷事後追思,忽覺懷慙,是良心發現處。

    從容語繼珣道:“人生世上,貴有忠信仁義,我嘗服事富沙王,中道背叛,忠在那裡?富沙王以從子托我,我反幫同亂黨,将他殺斃,信在那裡?近日與建州兵交戰,所殺多鄉曲故人,仁在那裡?抛撇妻子,令為魚肉,受人屠戮,義在那裡?身負數惡,死有餘愧了!”說着,淚如雨下。

    繼珣勸慰道:“大丈夫建功立名,顧不到甚麼妻子,且置此事,勿自取禍!”兩人密談心曲,偏為外人所聞,往報仁達。

    仁達競誣稱兩人謀反,猝遣兵役捕至,枭首示衆。

    仁諷實是該死。

     既而大集将士,請卓巖明親臨校閱。

    巖明昂然到來,甫經坐定,由仁達目視部衆,衆已會意,競登階刺殺巖明,仁達卻佯作驚惶,倉皇欲走,當被大衆擁住,迫居巖明坐位。

    仁達令殺僞太上皇,自稱威武軍留後,用南唐保大年号,向唐稱臣,又遣人入貢晉廷。

    唐命仁達為威武節度使,賜名弘義,編入國籍。

    仁達又派使至吳越修好。

     閩主延政,因國勢日危,亦遣使至吳越乞援,願為附庸。

    吳越尚未發兵,那唐軍卻銳意進攻,日夕不休。

    延政左右,密告福州援兵,有謀叛情狀,乃收還甲仗,遣歸福州。

    暗中卻出兵埋伏,待至半途,突起圍住,殺得一個不留,共得八千餘屍骸,載歸為脯,充作兵糧。

    看官試想,兔死尚且狐悲,這守兵也有天良,怎忍殘食同類,因此人人痛怨,瓦解土崩。

    或勸董思安早擇去就,思安慨然道:“我世事王氏,見危即叛,天下尚有人容我麼?”部衆感泣,始無叛意。

     唐先鋒使王建封,攻城數日,偵得守兵已無固志,遂緣梯先登。

    唐兵随上,守卒盡遁。

    閩主延政,無可奈何,隻好自縛請降。

    王忠順戰死,董思安整衆奔泉州,汀州守将許文稹,泉州守将王繼勳,漳州守将王繼成,聞建州失守,相繼降唐。

    閩自王審知僭據,至延政降唐,凡六主,共五十年。

    小子有詩歎道: 不經弑奪不危亡,禍亂都因政失常。

     五十年來正氏祚,可憐一戰入南唐! 延政被解至金陵,能否保全性命,待至下回再表。

     ---------- 兵貴鼓氣,氣盛則一往莫禦,觀此回白團衛村之戰,知晉之所以能勝遼者,全在氣盛而已。

    然杜威、張彥澤之臨陣畏縮,偷生畏死,已見一斑。

    若非李守貞、藥元福、符彥卿、皇甫遇諸人,踴躍直前,彼早靦顔降虜矣。

    晉主重貴,任用非人,反以威為懿親,有功王室,違命不誅,拒谏不從,能保狼子之不反噬乎!若閩主延政,勢成弩末,既無保邦卻敵之材,複有好猜嗜殺之失,倒行逆施,不亡何待!彼雪峰寺僧卓巖明,是何僥幸,一躍稱帝!但有非分之福,必有無妄之災。

    僭位未幾,父子骈戮,求再披缁而不可得,富貴其可幸緻耶!覽此書,可作當頭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