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樓頭賣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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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血海深仇”及“關系太大”八個字兒之上,越發認定眼前的黃衣少女,就是自己的胞姊狄墨雲!
黃衣少女眨眨眼皮,再向狄素雲嬌笑說道:“你第二項問題大概是要問我為何連殺四名江洋巨寇,手段那等狠辣,并把‘活判”姜熙,剁去雙掌?”
這項問題,确實又被黃衣少女猜對,正是狄素雲心中想問,而無法出口之語!
黃衣少女頗含情意地,看了狄素雲兩眼,繼續笑道:“這個問題,根容易答覆,因為他們都是壞事做得太多的大大壞蛋!故而我才處置得那等狠辣,不單是為我自己報仇,也等于是替天行道,給他們一些報應!”
狄素雲心中雖對她這論調,有些不以為然,但無法出口,加以辯斥!
黃衣少女笑道:“你第三項問題,必然是想問我的姓名來曆?”
狄素雲聽她這樣說法,遂以一種迫切心情,向黃衣少女凝視,看她怎樣答覆?
黃衣少女雙眉微揚,嬌笑說道:“我的姓名與師門來曆,向不告人,但卻可以把我‘冷面仙姬’的外号告你,下次再若相逢,我叫你‘白衣俊客’,你叫我‘冷面仙姬’便了!”
說到此處,這位“冷面仙姬”的眉宇之間,突然浮現了一種淡淡幽怨,微歎一聲,目光盯在狄素雲的臉上,搖了搖頭,緩緩說道:“我知道你一身武功不俗,人品又生得這等可愛,但可惜你火候還差,仍然打不過我!唉,可惜,可惜……”
這黃衣長發的“冷面仙姬”,一面連呼“可惜”,一面站起身形,向狄素雲微微揮手,宛若月下幽靈似地,冉冉飄飄,隐沒在林木之内!
狄素雲怅然矚目,眼看着這位八九成是自己渴欲相尋的胞姊狄墨雲,飄飄走去,隐入深林,心頭在茫茫之中,又加了一層疑惑!
這層疑惑就是那黃衣長發的“冷面仙姬”,在臨别去前,口中喃喃連呼的可惜,可惜……
因為無論何人,隻有可惜自己的武功火候,難勝别人!但這“冷面仙姬”,卻為何一反常态,認為自己武功火候尚差,打不過她,而神色幽怨地,連呼“可惜”?
但沉思未了,她的心頭疑惑,卻已轉變成莫大驚急!
狄素雲驚急的是“冷面仙姬”業已走去,這“湖心鬼島”之上,隻勝下自己一個“啞麻”兩穴被點,身不能動,口不能言之人,豈非要活活渴餓而死?
她越想越怕,越想越急,不禁急得叫了一聲“哎呀”!
狄素雲口不能言,這聲“哎呀”,本是心中暗歎,但誰料不知不覺間,喉音已複,“哎呀”兩字,“自沖”而出!
狄素雲适才由疑轉驚,如今再複由驚轉喜,暗想自己既能言,便應該身也能動才對!
她一面轉念,一面拭探着站起身形!
果然,“啞麻”二穴早解,能夠霍然起立!
狄素雲真氣提處,運用“傳音及遠”神功,接連高聲叫道:“姊姊……姊姊……”
夜寂寂,月茫茫,聽不見絲毫回答!
狄素雲含着滿眼眶的淚珠,縱身趕出深林,到了島邊,隻見水雲如霧,密罩“鄱陽”,除了自己來時所乘舟船以外,哪裡還看得見半點人影船影?
好容易骨肉相聚,偏偏又未交片語,又是姊妹分離,狄素雲不禁心頭一酸,淚落如雨!
但伊人早杳,傷心何益,狄素雲默然流淚片刻以後,便仍上了來時所乘船隻,厚賞舟子,續遊“鄱陽”,期望能再與那“冷面仙姬”相遇,探她到底是不是與自己自幼分離的同胞姊姊。
數日煙波,一無所獲,狄素雲隻好于“鄱陽”西岸下船,仍按原計劃,入湘以赴龍三公子之約! 時間猶寬裕,狄素雲從容流覽,到處登臨,并在遇上江湖人物之際,有所探聽! 她一來是聽“十大寇”中僅餘的一名殺母深仇“萬毒仙翁”朱一飛的蹤迹下落,二來是探聽自己在“鄱陽鬼島”所聞“紙錢灰指甲,金鍊黑骷髅,令到如人到,江湖鬼見愁”等四句歌謠之内的“勾魂雙令”,到底代表了什麼人物。
她問起“萬毒仙翁”朱一飛蹤迹,那般江湖人物,尚隻搖頭笑說不知,但一提“勾魂雙令”,對方均是悚然變色地,半語不答,匆匆别去! 不僅一處如此,居然處處如此,故而狄素雲走了不少路兒,也整了不少悶氣! 但她在氣悶之中,卻也頗為驚心,驚心那“但看令到如人到,能令江湖鬼見愁”的“勾魂雙令”,真蘊有震懾江湖的威風殺氣! 時光到了五月初三,地點也到了江西湖南交界的“幕阜山”境。
眼前是“幕阜山”腳的一個尚稱熱鬧鎮市。
狄素雲心中微悶,不願再趕夜路,遂在這鎮市之上,尋下一家幹淨旅店投宿,并命店家準備幾色酒菜,自斟自飲。
她方自舉杯,店小二忽然走來,垂手陪笑說道:“相公,小店恰好住有一位彈唱雙絕的年輕貌美姑娘,要不要叫她過來,唱上一曲,替相公侑酒!” 狄素雲想起龍三公子“擁妓時登白玉樓”之語,不禁豪情頓發,賞了店小二一兩白銀,命他把那歌妓,帶到自己房中。
片刻過後,簾栊一起,走進了一位絕色佳人! 這位姑娘,年華約有雙十,青衣一襲,懷抱琵琶,容貌如仙,肌膚如玉,确是一位人見人憐的美人胎子! 狄素雲暗吃一驚,心忖想不到在這小小市鎮之上,還有身具如此姿色氣質的風塵人物? 因這青衣美女,是獨自走進房門,并無他人陪來,狄素雲遂指着桌邊的一張空椅,含笑說道:“姑娘請坐!” 青衣美女放下琵琶,斂衽稱謝,并伸出纖纖玉手,替狄素雲斟了一杯酒兒,輕啟珠唇,慢吐駕聲地,流波含笑問道:“相公尊姓上名,怎樣稱謂?” 狄素雲微笑答道:“我叫狄素雲,姑娘你呢?” 青衣美女幽幽一歎說道:“風塵賣笑,玷辱祖先,賤妾已不願再提姓名,狄相公便叫我‘十三娘’吧!” 狄素雲聞言笑道:“這‘十三娘’三字何來?難道姑娘會在兄弟姊妹中,排行第十三麼?” 青衣美女眼眶微紅,搖頭答道:“賤妾幼失怙恃,獨孤一身,那裡來的兄弟姊妹?這‘十三娘’三字,隻是取意于白香山‘十三學得琵琶成,名屬教坊第一部’的兩句詩兒而已!” 狄素雲一來因同是女兒,惺惺相惜,二來見這“十三娘”不僅仙姿玉質,連吐屬亦極為高尚!如今既被自己勾動愁腸,暗傷身世,遂想對她略為安慰地,秀眉雙揚,含笑說道:“十三娘大概要比我大上兩歲,你莫要自傷孤獨,我把你認作姊姊如何?” “十三娘”想不到狄素雲竟有此話?“喲”了一聲,又驚又喜,連連搖手地嬌笑說道:“狄相公,你這句玩笑話兒,可要折煞我了!” 狄素雲微笑說道:“姊姊不要以為我是巧言相悅,向你取笑,白香山說得好:‘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何況姊姊絕代仙姿定非風塵俗女,尚不知道你肯否訂交,看不看得起我狄素雲呢?” “十三娘”靜靜聽完,秋波微注,看了狄素雲幾眼,滿面感激神色地,點了點頭,嫣然笑道:“既蒙狄相公,如此垂愛不棄,我杜……” 狄素雲因這位“十三娘”,氣質迥異俗女,心中早有所疑,故在聞盲之下,趕緊接口笑道:“姊姊是姓杜麼?” “十三娘”訝然一笑,揚眉問道:“狄相公,你怎麼了?這個‘杜’字,好像并沒有什麼值得驚奇之處!” 狄素雲此時已對這十三娘的來曆,猜出八九分,遂飲了半杯酒兒,看着她那如花嬌靥,含笑說道:“小弟驚奇的是我在一見姊姊之下,就覺得你應該姓杜,結果是果然姓杜!” 杜十三娘越發驚奇笑道:“狄相公,你越說越奇,怎會覺得我應該姓杜呢?杜少陵,杜牧之是詩人,杜如晦,杜君卿是名相,都與我這風塵賤妓,毫不相幹,算來隻有啼血杜鵑,或許會略似我的凄景身世?” 狄素雲笑道:“杜少陵,杜牧之,杜如晦,杜君卿,以及催歸‘杜宇鳥’,似血‘杜鵑花’等,都與姊姊無甚太大關系。
但姊姊卻忘了一個與你關系極重的人了!” 說到此處,目光如電地,凝注在杜十三娘臉上,曼聲吟道:“高髻雲髫宮樣妝,春風一曲杜韋娘,司空見慣渾閑事,斷盡蘇州刺史腸!” 杜十三娘聽他吟完這一首唐人劉禹錫小詩,方自“哦”了一聲,向狄素雲流波微笑說道:“原來狄相公是把我與唐代名妓杜韋娘,發生聯想!” 狄素雲索性單刀直入地,秀眉雙軒,朗聲笑道:“杜韋娘那裡會比得上姊姊這等仙露風華,明珠光采?故用小弟看來,姊姊不是杜韋娘,而應該是賽韋娘呢!” “賽韋娘”三字,聽得杜十三娘從一雙妙目之内,閃射出隐飾已久的異樣精芒,臉上神情也似笑非笑地,朱唇微啟,意欲發話。
狄素雲不等她開言,便即離席而起,向這杜十三娘深深一揖,含笑說道:“玉指神針,三湘名滿,琵琶一曲,到處飛綿!倘若小弟眼力不差,姊姊應該是譽重江湖的‘神針玉指賽韋娘,杜飛綿杜女俠了!” 杜飛綿見來曆已被狄素雲看破,隻好直認不諱地,點頭笑道:“我是杜飛綿,但不知狄兄是從何處得知我這庸俗名号?” 狄素雲因早就有意促成這位“神針玉指賽韋娘”杜飛綿,與盟兄龍三公子間的一段良緣!如今既遇其人,遂想略為試探她貞淫情性,一面移座靠近杜飛綿,一面含笑說道:“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何人不識君?小弟從武林友好口中,久仰姊姊芳名,今日在此相逢,委實是三生緣訂!” 杜飛綿見狄素雲話意分外溫柔,舉動也漸對自己親熱,目光中更仿佛噴射出如火情思!不禁嬌軀一顫,柳眉微蹙,伸手取了桌上琵琶,笑聲說道:“狄兄,你是否要聽我一曲琵琶?杜飛綿願将薄技酬知已!” 狄素雲搖頭笑道:“杜姊姊,眼前既不是當陽江頭,小弟又不是香山司馬,何必聽甚琶琶?姊姊适才有‘名屬教坊第一部’之語,則如此良宵,豈容辜負?狄素雲要學‘五陵年少争纏頭’了!” 這句“要學五陵年少争纏頭”之語,聽得杜飛綿雙頰生紅,見狄素雲的一張俊臉,幾乎要偎到自己腮邊,遂把座椅移後半步,嗫嚅說道:“狄兄,請莊重一些,我……我……” 狄素雲聞言,故作不悅地,臉色微沉,接口說道:“杜姊姊,你隐迹風塵,閱人定多,難道單單看不起小弟狄素雲麼?” 杜飛綿聽了“閱人定多”四字,不禁頰上紅得發燒地,螓首微垂,用一種低得不能再低的羞澀語音答道:“狄兄,請莫見怪!我不是看不起你,隻因杜飛綿雖然混迹風塵,但卻潔玉自守,隻賣藝而不賣身!” 狄素雲裝作大為失望地,“呀”了一聲,跌坐椅中,滿面頹然神色! 她是易钗而弁,女扮男裝,看來比龍三公子還要風流俊逸幾分。
自使杜飛綿對她影響極佳!在見了狄素雲如此失望神情,遂閉覺過意不去地,欲加安慰笑道:“狄兄……” 一聲“狄兄”才出,狄素雲便
數日煙波,一無所獲,狄素雲隻好于“鄱陽”西岸下船,仍按原計劃,入湘以赴龍三公子之約! 時間猶寬裕,狄素雲從容流覽,到處登臨,并在遇上江湖人物之際,有所探聽! 她一來是聽“十大寇”中僅餘的一名殺母深仇“萬毒仙翁”朱一飛的蹤迹下落,二來是探聽自己在“鄱陽鬼島”所聞“紙錢灰指甲,金鍊黑骷髅,令到如人到,江湖鬼見愁”等四句歌謠之内的“勾魂雙令”,到底代表了什麼人物。
她問起“萬毒仙翁”朱一飛蹤迹,那般江湖人物,尚隻搖頭笑說不知,但一提“勾魂雙令”,對方均是悚然變色地,半語不答,匆匆别去! 不僅一處如此,居然處處如此,故而狄素雲走了不少路兒,也整了不少悶氣! 但她在氣悶之中,卻也頗為驚心,驚心那“但看令到如人到,能令江湖鬼見愁”的“勾魂雙令”,真蘊有震懾江湖的威風殺氣! 時光到了五月初三,地點也到了江西湖南交界的“幕阜山”境。
眼前是“幕阜山”腳的一個尚稱熱鬧鎮市。
狄素雲心中微悶,不願再趕夜路,遂在這鎮市之上,尋下一家幹淨旅店投宿,并命店家準備幾色酒菜,自斟自飲。
她方自舉杯,店小二忽然走來,垂手陪笑說道:“相公,小店恰好住有一位彈唱雙絕的年輕貌美姑娘,要不要叫她過來,唱上一曲,替相公侑酒!” 狄素雲想起龍三公子“擁妓時登白玉樓”之語,不禁豪情頓發,賞了店小二一兩白銀,命他把那歌妓,帶到自己房中。
片刻過後,簾栊一起,走進了一位絕色佳人! 這位姑娘,年華約有雙十,青衣一襲,懷抱琵琶,容貌如仙,肌膚如玉,确是一位人見人憐的美人胎子! 狄素雲暗吃一驚,心忖想不到在這小小市鎮之上,還有身具如此姿色氣質的風塵人物? 因這青衣美女,是獨自走進房門,并無他人陪來,狄素雲遂指着桌邊的一張空椅,含笑說道:“姑娘請坐!” 青衣美女放下琵琶,斂衽稱謝,并伸出纖纖玉手,替狄素雲斟了一杯酒兒,輕啟珠唇,慢吐駕聲地,流波含笑問道:“相公尊姓上名,怎樣稱謂?” 狄素雲微笑答道:“我叫狄素雲,姑娘你呢?” 青衣美女幽幽一歎說道:“風塵賣笑,玷辱祖先,賤妾已不願再提姓名,狄相公便叫我‘十三娘’吧!” 狄素雲聞言笑道:“這‘十三娘’三字何來?難道姑娘會在兄弟姊妹中,排行第十三麼?” 青衣美女眼眶微紅,搖頭答道:“賤妾幼失怙恃,獨孤一身,那裡來的兄弟姊妹?這‘十三娘’三字,隻是取意于白香山‘十三學得琵琶成,名屬教坊第一部’的兩句詩兒而已!” 狄素雲一來因同是女兒,惺惺相惜,二來見這“十三娘”不僅仙姿玉質,連吐屬亦極為高尚!如今既被自己勾動愁腸,暗傷身世,遂想對她略為安慰地,秀眉雙揚,含笑說道:“十三娘大概要比我大上兩歲,你莫要自傷孤獨,我把你認作姊姊如何?” “十三娘”想不到狄素雲竟有此話?“喲”了一聲,又驚又喜,連連搖手地嬌笑說道:“狄相公,你這句玩笑話兒,可要折煞我了!” 狄素雲微笑說道:“姊姊不要以為我是巧言相悅,向你取笑,白香山說得好:‘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何況姊姊絕代仙姿定非風塵俗女,尚不知道你肯否訂交,看不看得起我狄素雲呢?” “十三娘”靜靜聽完,秋波微注,看了狄素雲幾眼,滿面感激神色地,點了點頭,嫣然笑道:“既蒙狄相公,如此垂愛不棄,我杜……” 狄素雲因這位“十三娘”,氣質迥異俗女,心中早有所疑,故在聞盲之下,趕緊接口笑道:“姊姊是姓杜麼?” “十三娘”訝然一笑,揚眉問道:“狄相公,你怎麼了?這個‘杜’字,好像并沒有什麼值得驚奇之處!” 狄素雲此時已對這十三娘的來曆,猜出八九分,遂飲了半杯酒兒,看着她那如花嬌靥,含笑說道:“小弟驚奇的是我在一見姊姊之下,就覺得你應該姓杜,結果是果然姓杜!” 杜十三娘越發驚奇笑道:“狄相公,你越說越奇,怎會覺得我應該姓杜呢?杜少陵,杜牧之是詩人,杜如晦,杜君卿是名相,都與我這風塵賤妓,毫不相幹,算來隻有啼血杜鵑,或許會略似我的凄景身世?” 狄素雲笑道:“杜少陵,杜牧之,杜如晦,杜君卿,以及催歸‘杜宇鳥’,似血‘杜鵑花’等,都與姊姊無甚太大關系。
但姊姊卻忘了一個與你關系極重的人了!” 說到此處,目光如電地,凝注在杜十三娘臉上,曼聲吟道:“高髻雲髫宮樣妝,春風一曲杜韋娘,司空見慣渾閑事,斷盡蘇州刺史腸!” 杜十三娘聽他吟完這一首唐人劉禹錫小詩,方自“哦”了一聲,向狄素雲流波微笑說道:“原來狄相公是把我與唐代名妓杜韋娘,發生聯想!” 狄素雲索性單刀直入地,秀眉雙軒,朗聲笑道:“杜韋娘那裡會比得上姊姊這等仙露風華,明珠光采?故用小弟看來,姊姊不是杜韋娘,而應該是賽韋娘呢!” “賽韋娘”三字,聽得杜十三娘從一雙妙目之内,閃射出隐飾已久的異樣精芒,臉上神情也似笑非笑地,朱唇微啟,意欲發話。
狄素雲不等她開言,便即離席而起,向這杜十三娘深深一揖,含笑說道:“玉指神針,三湘名滿,琵琶一曲,到處飛綿!倘若小弟眼力不差,姊姊應該是譽重江湖的‘神針玉指賽韋娘,杜飛綿杜女俠了!” 杜飛綿見來曆已被狄素雲看破,隻好直認不諱地,點頭笑道:“我是杜飛綿,但不知狄兄是從何處得知我這庸俗名号?” 狄素雲因早就有意促成這位“神針玉指賽韋娘”杜飛綿,與盟兄龍三公子間的一段良緣!如今既遇其人,遂想略為試探她貞淫情性,一面移座靠近杜飛綿,一面含笑說道:“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何人不識君?小弟從武林友好口中,久仰姊姊芳名,今日在此相逢,委實是三生緣訂!” 杜飛綿見狄素雲話意分外溫柔,舉動也漸對自己親熱,目光中更仿佛噴射出如火情思!不禁嬌軀一顫,柳眉微蹙,伸手取了桌上琵琶,笑聲說道:“狄兄,你是否要聽我一曲琵琶?杜飛綿願将薄技酬知已!” 狄素雲搖頭笑道:“杜姊姊,眼前既不是當陽江頭,小弟又不是香山司馬,何必聽甚琶琶?姊姊适才有‘名屬教坊第一部’之語,則如此良宵,豈容辜負?狄素雲要學‘五陵年少争纏頭’了!” 這句“要學五陵年少争纏頭”之語,聽得杜飛綿雙頰生紅,見狄素雲的一張俊臉,幾乎要偎到自己腮邊,遂把座椅移後半步,嗫嚅說道:“狄兄,請莊重一些,我……我……” 狄素雲聞言,故作不悅地,臉色微沉,接口說道:“杜姊姊,你隐迹風塵,閱人定多,難道單單看不起小弟狄素雲麼?” 杜飛綿聽了“閱人定多”四字,不禁頰上紅得發燒地,螓首微垂,用一種低得不能再低的羞澀語音答道:“狄兄,請莫見怪!我不是看不起你,隻因杜飛綿雖然混迹風塵,但卻潔玉自守,隻賣藝而不賣身!” 狄素雲裝作大為失望地,“呀”了一聲,跌坐椅中,滿面頹然神色! 她是易钗而弁,女扮男裝,看來比龍三公子還要風流俊逸幾分。
自使杜飛綿對她影響極佳!在見了狄素雲如此失望神情,遂閉覺過意不去地,欲加安慰笑道:“狄兄……” 一聲“狄兄”才出,狄素雲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