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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疾,醫者謂是虐用其心之過,當靜攝以養之。

    先生未能用其言,至是遂大病。

    中秋乃痊。

    己巳居杭複病,庚午大病)。

    九月,杜守請主蕺山講席,始設奠于子劉子影堂,議定從祀諸弟子。

    初課諸生以經義,繼以策問詩古文,條約旣嚴,甲乙無少貸。

    越人始而大嘩,繼而帖然。

    一月之後,從者雲集,學舍至不能容。

    複與杜守議,立故太守湯公笃庵之主于書院,以其有大功于越而專祠久廢也。

    又欲推其例于陳卧子先生,及明故相膠州高公,皆巳定議,以先生去不果。

    而冬靑義士祠祭議,凡與杜公三複焉。

    是年詩曰漫興二集,曰望歲采蕺集。

     十四年己巳先生四十五歲校水經注杜守仍請主蕺山,先生固辭。

    葢舊冬主人微失禮也。

    于是蕭上諸餘之士,争先入學舍者幾滿,合之山會,共得五百餘人,旅食以待。

    而諸生蔡紹基、沈有聲、姚世治率十餘輩抵甯面請,杜守亦密懇,觀察使者侯公速駕,先生終不赴。

    秋,諸生以舊秋所課請改定,留越三月,得文百餘篇刻之。

    是歲有詩三集曰西笑,以大金川平定也。

    四月後曰雙韭山房夏課,九月至歲底曰帖經餘事集。

    而水經注一書,先生晚年精力所注,用功最勤,實始于是夏。

    秉純按:先生自辛酉以後極貧,饔飱或至不給,冬仲尚衣袷衣,賴維揚詩社歲上庖廪。

    然典琴書數劵,齒日皇皇也,蕺山之俸頗得中人之産數家,竟以避色不赴。

    他日山長之陋劣,苞苴公行,羔雁充積,先生力戒諸生,雖薏苡不得入。

    及蔡生來甯,知先生以杜守故,請曰:今學舍中滿五百人,請先生弗受太守之饋,但一過講堂,五百人者以六锱為贽,千金可立緻,豈傷先生之廉乎。

    先生呵之曰:是何言欤,夫吾之不往,以太守之失禮也。

    禮豈千金所可貨乎。

    且譬之爾家,太守爾祖也,祖所不能緻之師友,其孫出而任之,曰我有私财,無勞乃祖共給,為之師者竟居之不疑,可也不可也。

    蔡生唯唯而退。

    純時在坐,心服先生之言,而終憂先生之貧。

    然是時選部之檄歲至,友朋之車乘頻催,先生不為貧窭動心久矣。

    區區千金,腐鼠耳,而以之吓先生,是則蔡君與予之陋也矣。

     十五年庚午先生四十六歲仍校水經注春病甚,一目忽眚,舌間無故湧血,頭發作酸痛,心氣忽忽若欲盡。

    先是姚薏田先生謂先生:子病在不善持志,理會古人事不了,又理會今人事,安得不病(按先生有病目集,當在是年。

    然有蓮宇先生再入政府詩,及入吳舟中柬芗林之作,曰天子親裁錫類詩,則當在辛未。

    大抵此二年以多病不作詩,無事迹可考)。

     十六年辛未先生四十七歲皇雅成天子始巡幸江浙,浙中士大夫俱赴吳門迎駕,多有錄用及賞赉者。

    獨先生與堇浦先生寂然。

    說者謂匦臣未嘗上達也。

    先生柬芗林少師詩四首,其次章曰:木雁遭逢豈可班,羞居材與不材間。

    故人為我關情處,莫學瓊山強定山。

    葢少師欲薦先生而先生辭之也。

    是歲浙中大旱,禾稼無顆粒收,先生索食維揚,歲暮始歸。

    自己巳始撰皇雅,凡四十二篇,屢有修飾,至是勒為定本。

    皇皇鐘呂之音,足與柳儀曹、姜白石接迹矣。

     十七年壬申先生四十八歲适廣東三月,東粵制府以端溪書院山長相邀,遂度嶺,五月至端州,釋奠禮成,祀白沙以下二十有一人,從前未有之典也。

    有示諸生詩。

    九月故疾複動,然少間必與諸生講說學統之流派,考訂地望故迹。

    薄遊光孝寺寶月壇,登閱江樓七星岩,皆有詩。

    又為諸生改定課藝百篇,刻之。

    又取博陵尹公所刻呂語集粹,序而梓之院中,以廣其傳。

    而朝夕不倦者,則水經注,蓋巳七校矣。

     十八年癸酉先生四十九歲自粵中歸于家病日甚,決意辭歸。

    而大吏及諸生尚苦留不巳。

    新會令張惕庵曰:先生必不死,以生平所蘊尚未盡暴于世也。

    于是複留數月。

    訪肇慶故宮天湖慶雲寺,登白沙岡,訪桄榔亭,皆有詩。

    又過{氵畺}川訪海月先生故居。

    至江門谒陳文恭公祠,訪其服玩遺器,各賦詩一首。

    至七月乃歸家養疴,猶以水經注未卒業,時時檢閱。

    而刻于粵中之詩曰度嶺集。

     十九年甲戌先生五十歲居揚州正月病漸痊。

    春盡,維揚故人以書招往養疴,且雲有善醫者,乃赴之。

    仍居畬經堂,病亦未有所增減也。

    仍治水經,兼補學案。

    十一月乃歸。

    是年戒不作詩,其得之藥裹之餘者寥寥數十首,未删定,不成集也。

     二十年乙亥先生五十一歲卒正月手定文稿,删其十七,得五十卷。

    命純曁同學張炳盧鎬全藻蔣學镛鈔錄,然病,亦無所增減也。

    至三月而嗣子昭德病,十日竟殒,先生為之一恸,遂不可支。

    成哭子詩十首、埋銘一首。

    遂絕筆。

    而删定詩稿,自辛酉以前盡去之,辛酉以後收其十之六,得十卷。

    頹唐病筆,尚有改塗者。

    五月文稿錄成,先生巳不能徧閱,命純隅坐琅誦,先生聽之,遇有錯訛,猶為指畫。

    然病日甚,曹孺人含淚欲進參而無力。

    純乃以耆舊詩稿本質之有力者,得參半兩進之,神氣稍振。

    于是議為後者,本支實無其人,乃立宮詹公之七世孫孫桐為孫,時年七歲。

    吿于祖廟,命純執筆同撰祭文,卽以當繼劵尚扶掖主祭,六月初十日也。

    自此卧榻,不複出戸。

    又十日,呼純至榻前,命盡檢所著述,總為一大簏,顧純曰:好藏之!而所鈔文集五十卷,命移交維揚馬氏叢書樓。

    又十日不複能言,日夜作鼾聲如睡。

    又兩日,聲漸微,乃逝,七月二日寅也。

    衣衾匠木,先一日纔備具。

    時方酷熱,卽于午後入殓,皆純所治。

    然無以償直。

    又十日,乃遣元随賴高赍赴及遺書告之維揚,而馬嶰谷先生亦适于前十日逝世,幸哲弟半查敦古誼,告之同社,共得百金為赙。

    然僅足償參苓及附身之費,而葬具猶未備。

    不得巳盡出所藏書萬餘卷,歸之盧鎬族人,得白金二百金,于是卽張孺人所葬高祖和州公大墓傍,營立三穴,其右略後卽昭德附葬所,皆先修治,而以十一月*日治喪禮。

    受親知之來吊者*日祖奠,*日奉柩入椁,朋舊親戚宗族弟子送葬者尚數百人。

    明年五月廿六日,曹孺人亦卒。

    時純方出門适京師,孫桐穉弱,其生父願甚,一切喪葬賴高之力居多,葬畢賴去。

    不十年,桐之父盡失所遺房屋,墓之傍僅有田十二畝,亦失去,寒食中元幾無一奠。

    而純所匄堇浦之志,竟不報,幷所遺馬氏文集十冊亦歸堇浦,索之再三而終不應。

    是則可為長恸者矣!乾隆乙酉,純在杭萬三福謀刻先生文集,請吳丈鷗亭、馬丈半查協力,純率同鄉後進助之,先得經史問目十卷,歲在庚寅。

    純居安州,次年至京師,取所遺先生叢殘舊稿,按手定之目重鈔之,旣得大半,乃據所聞見及詩文中可考者作為年譜一卷。

    惜行箧不能盡攜先生遺書,而同鄉耆舊無一居京師,多有阙疑,不能詳盡,姑存之以俟後日之增補。

    嗚呼,予今年亦四十有八矣,去先生易箦之歲三年耳,倘不亟為校錄考訂,一旦塡溝壑,有負藏弆之命,何以見先生于地下!且先生雖年僅及艾,所蘊不盡暴于世,然千秋之業确然不朽。

    若純之荒落,非附靑雲之末,卽百年終同腐草耳。

    則此役也,謂純之不負先生哉,亦先生之神光大澤呵護沾漑于純而已矣。

    受業董秉純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