鲒埼亭集卷第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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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取說建成侯呂澤之之語而謂其餘見于史記者為誣朱子以為不然全子曰溫公之見是也高祖之在位也日不暇給其求賢之诏不過曰天下賢士大夫有能從吾遊者吾能尊顯之而已斯其言甚陋且無求賢之眞意而謂吾求公數歲公避逃我其為處士張大之詞固不必問且留侯旣知四人之足以安太子則當高祖擊黥布時謂子房雖病為我強卧傅太子是時四人巳在東宮留侯何不竟言于上曰太子尊賢禮士天下歸仁如陛下所不能緻之四人且來從之陛下委以保傅之任必能調護元良奠安關輔如是則太子自安又甯待高祖破布還愈欲易太子而始見此四人者何其遲而拙也四人旣為太子出也商山之芝比諸小草不一年而高祖崩太後酖趙王瘖戚姬惠帝遂為淫樂不視政事漢業以衰其時四人安在耶四人而非賢人則可四人而賢人也安有國事至此而無一言匡之者倘謂惠帝定位四人遽去亦何所見而去耶四人欲終守介石則惠帝非不世出之君卽不必來旣來矣惠帝非不可事之君卽不必去然則其進退皆無所據也故曰此四人者不過東宮旅進旅退之客偶有說建成侯之一節而後人從而張大之者也吾聞是時也有淮陽應曜者被征獨不出時人為之語曰南山四皓不如淮陽一老其言諒哉且卽其說建成也亦中智以下之見四人之不敢使太子監軍者鑒申生之禍也是時太子情事固與申生不同申生在晉郦姬之毒已成無功固死有功亦死高祖之欲易儲固牽于母愛子抱之私而亦頗以太子柔弱恐其難任大事故有取于趙王之類巳戚氏之妖不如骊姬高祖之明豈比晉獻四人果有不世之材輔太子而東隸以灌嬰樊哙之徒一戰而收黥布則太子安有失位之恐乃心怵于諸将之不受節度或至偾軍必欲高祖之扶疾親将是明示之以懦不堪任也四人之才亦僅矣總之高祖雄主也區區呂後服淡攻苦之舊不足以柅其心而無如大臣自留侯而下輸心太子是則眞所謂羽翼者也故其使周昌相趙王則大計已定矣舉漢廷之将相不足以羽翼太子而必待此四人者何其愚也楊維桢曰四人安得出山之易殆留侯以其雁者詭高祖則徒重視此四人者而謂留侯與太子敢于此而欺其君父留侯可誅太子亦良可易也
○劉揚優劣論
晉史範喬列傳其與人論劉向揚雄才學優劣以為向定一代之書正羣編之籍使雄當之故非所長予謂向之優于雄固也喬之所以定其優則非方雄待诏承明未央之廷未嘗有校定秘書之命固未可懸揣其不能況向之優于雄者在其忠貞大節而不在區區著述之間若喬所言非特向能之卽歆亦能之也可謂向優于雄是亦可謂歆優于雄也夫谯周之通知五經何如王平之僅識數字使向僅以雠正羣籍畢其生平則其優于雄者亦僅矣凡後世之議向者有三其實皆不足以累向謂其嘗以淮南鴻寶之術得罪耶此特向少年信道未笃之過後世大儒亦有泛濫于異端而其後翻然知所轉移者何得于向獨以此槩其終身也其以洪範傳五行也尚書大傳五行之說固多舛駁然漢大儒如董仲舒亦時言之葢伏氏之說雖不醇而其意則欲人君建皇極以撫辰使愆伏不聞而禨祥可冺借此以為廟堂監戒其與緯候之言天道正懸殊也夏侯勝以洪範谏海昏則霍光為之動色是固格君者所不棄也向仕于成哀昏亂之世文母之孽已成高廟衣冠殆将不守三朝宗室心切于維城之寄而力不能扶欲以傳經之學感悟其君良亦苦矣生其後者執成說以律之何其固也故予嘗謂洪範之說因事進規其志存乎彌縫匡救其視孟子與齊王說詩斷章取義将順而掖之于善者實同又或謂其所著新序說苑記事多不足據則誠有之此乃秦火之後舊籍無稽據傳聞之異詞而筆之書非學術之疵也夫是三者旣皆不足以累向則向之所學甚正所操甚偉西京儒者自董仲舒外莫之逮也其闳通博雅特餘事耳且向以新都之禍作五行傳以王趙丁傅之禍作列女傳是皆所謂以經術經世務者也雄以艱深文其淺陋且自比于周公孔子而實則摹拟相如而未能可謂妄矣乃世之論者反推雄為大醇其甚者拟之箕子之明夷而反于向哓哓焉果何說與喬能知向之優而不知其所以優則甚矣論定九等人物而是非不謬于聖人之難也
○龔壯論
晉巴西處士龔壯父叔皆為李特所害壯誓不除服以期報雠卒令李壽盡殺特支屬勸壽稱藩于晉壽初許之旣而負約不從遂自稱耳聾手不能制物終身不至成都全子曰偉哉壯之行也從來忠孝難以兩備壯之盡孝而兼盡忠是難能也雖然吾竊惜之君子遭人倫之厄不可以亂濟亂特骧兄弟擾亂西土盜竊岷峩之險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