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與野人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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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愣了有幾秒鐘的時間,他都沒有來得及看清原是怎麼消失的。

    原異常的敏捷讓他有些吃驚。

     他沒有一槍結果原,令他有些遺憾,他站了起來,拾起了原扔在地上的弓箭,那是一支用野牛筋和竹子做成的弓,箭頭是用堅硬的竹子打磨而成。

    牛大奎感到有些後怕,在近距離,如果被這支弓箭射中,無疑是會緻命的。

    再往前走,牛大奎就多了份小心和警惕,他知道,在這叢林裡,不會隻有這麼一個野女人,也許會有一群,或者更多,他雖然手裡有槍,但隻能解一時之危。

    他又仔細檢查了一下手中的槍,端着它小心地向前走去。

     李雙林奔下山來時候,他看見了驚慌而歸的原,原的臉因驚吓顯得很蒼白,原見到他似乎見到了久别的親人,一下撲在他的懷裡,嘴裡“咿咿呀呀”地說着什麼,他看見了原的槍傷,子彈在原的右臂留下了一個創口,鮮血正在傷口處湧動着。

     後來原放開了他,一邊用手比劃,一邊說着什麼,他明白了原的意思,告訴他回山洞,自己向山下奔去。

     李雙林先前也聽到槍聲,後來才看到原受傷而歸。

    槍響之前,他正在洞空坐着,槍聲并不響,隻是很悶的一聲,就是這一聲槍響,喚醒了他沉睡的意識。

    從槍聲中他可以判斷,槍響的地方離這裡并不遠,槍聲告訴他,叢林裡仍然有活着的人,或許是自己的部隊。

    想到這,他激動起來,他真想大喊大叫着跑出去,經驗告訴他不能輕舉妄動,如果是日本人怎麼辦?想到這,他把子彈推上槍膛,戒備地向槍響的方向摸去。

    他碰到了原,他從原的手勢中了解到山下隻有一個人,像他這樣的人,這樣他多少有些放心。

    他讓原獨自回去,自己卻向山下摸下來。

    但他仍判斷不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小心地走着,每走幾步都要仔細觀察一番周圍的動靜,大約走了十幾分鐘,他發現眼前不遠處的樹叢在動,他蹲了下來,握槍在手。

    來人似乎沒有發現他,樹叢仍在動,不一會兒,牛大奎的身影終于出現在他的視線裡,他一眼就認出了牛大奎,牛大奎雖說不是自己排的戰士,但自從進入叢林後,隊伍隻剩下了幾十人,到了後來又剩下了十幾個人,他們同舟共濟,早就熟悉了。

     牛大奎的出現,一時讓他感到一切都這麼不真實,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他伸出一隻手狠狠地在自己的大腿上擰了一把,疼痛使他相信眼前這一切都是真的,那一刻他的心情無法用語言來表達,和隊伍分别數日,生死未蔔,又再度重逢,他張了半晌嘴才顫顫地喊了一聲:“牛大奎——” 牛大奎清晰地聽到有人在呼自己的名字,也愣愣地站在那裡,他懷疑是自己聽錯了,當他擡起頭茫然四顧時,看見了面前站着的李雙林。

     剛開始他并沒有認出李雙林,赤身裸體的李雙林和野人的打扮并沒有什麼區别,他以為又來了一個野人,接下來他看見了李雙林手裡握着的槍,這時,李雙林又喊了一聲:“牛大奎,我是李排長呀——” 牛大奎在心裡叫了一聲,意外的重逢,讓他差點癱在那裡,眼前就是他日思夜想的仇人,沒想到在這見面了。

     他顫顫地向前走了兩步:“你,李雙林——” 李雙林扔下手裡的槍,一下子撲過去,抱住了牛大奎。

    他急不可耐地問: “營長他們呢?” “你們怎麼還沒有走?” “這些天,我日日夜夜都在想你們呀——” 淚水再也抑制不住,一串串地從李雙林的眼裡滾了出來。

    他把牛大奎抱了起來,在地上轉了幾圈才把他放了下來。

     牛大奎的槍也掉在了地上,他自己也不知怎麼了,面對眼前的仇人他一點仇恨也沒有了。

    有的隻是重逢的驚喜,這份驚喜一點也不亞于李雙林。

     他面對着李雙林一聲又一聲的追問,一時不知說什麼好,蹲在地上娘們似的哭了起來。

     李雙林也在哭,他一邊哭一邊說:“好了,好了,我終于找到你們了。

    ” 過了好一陣,兩個激動的戰友終于平靜了下來。

     牛大奎說:“他們都走了,都走了,隻剩下你和我了。

    ” 接着牛大奎斷斷續續地說了來龍去脈,但沒有說自己是為了複仇留下來。

     李雙林什麼都明白了,他一邊聽牛大奎的叙述,一邊動情地說:“好兄弟,是我連累了你,是我連累了你——” 雖然營長他們走了,但他卻意外地見到了牛大奎,這份意外也足以讓他高興的了。

    他也簡單地說到了這些日子自己的處境,當他說到自己和野人原生活在一起時,牛大奎驚駭地瞪大了眼睛。

     一切都是那麼不可思議。

     李雙林恐怕失去了牛大奎,他伸手把牛大奎從地上拉了起來,又幫牛大奎拾起地上的槍,拉着他的手說:“好兄弟,咱們回家。

    ”他說完這句話自己都愣住了,他居然把和原居住的山洞稱為“家”。

     牛大奎默默地跟着李雙林向前走去。

     李雙林似乎有許多話要對牛大奎說,卻又一時不知從何說起,隻是反反複複地說: “咱們以後能夠在一起就好了。

    ” “這些天,都快把我憋死了。

    ” 李雙林仿佛又重新活了一次,興奮、高興使他沒有注意到牛大奎的情緒。

     牛大奎陰着臉,他一直在聽李雙林不停地說,他在心裡說:“你狗日的是我仇人哩,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牛大奎雖然在心裡一遍又一遍地為自己鼓勁,可不知為何他心中一點仇恨都沒有了,他悲哀地想:牛大奎你狗日的,這是咋了! 李雙林走在前面引領着他,他走在後面距李雙林也就是兩三步的樣子,槍提在手上,子彈已經上膛,隻要他把槍口擡起來,别說是殺死一個李雙林,就是殺死十個李雙林他也能做到。

     可眼下的牛大奎一點脾氣也沒有了,他在心裡千次萬次地罵着自己:你狗日的牛大奎熊包了,不是個男人了,爹呀,哥呀,我對不住你們哩—— “以後這叢林說不準就是咱們的家哩。

    ”李雙林說。

     對,以後我一定殺了你!牛大奎在心裡恨恨地說。

     山洞終于出現了,要是沒有李雙林引路,牛大奎覺得就是走到山洞近前也發現不了這個山洞,剛進去時,洞口很窄,可越往裡走越寬,他們終于看見了山洞中燃着的火堆,還沒等兩人的視線适應眼前的光線的變化,猛聽得有一聲大叫,接着牛大奎就被撲倒了。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也使李雙林吃了一驚,待他反應過來,看見原已把牛大奎撲倒在地了,原的雙手卡着牛大奎的脖子,牛大奎翻着眼睛,斷續地說:“排長,救……我——” 李雙林沖過來,抱住了原,用力掰開原卡在牛大奎脖子上的手,後來原悻悻地放開了牛大奎,但仍不停地沖牛大奎嗷叫着。

    李雙林知道原這是在發怒。

     原的傷口已被自己包紮住了。

     李雙林看見原的傷口被嚼爛的草藥敷了,又用兩片樹葉紮了。

    他對原的生存能力感到吃驚。

     牛大奎一時還沒有從驚悸中醒過來,他靠在洞壁上,不停地說:“她的勁太大了,太大了。

    ” 李雙林說:“是你傷害了她。

    ” “我不是有意的,真的不是有意的。

    ”牛大奎一遍遍地說。

     原仍仇視地望着牛大奎,她氣咻咻的樣子讓兩個男人都有了一種恐懼。

     李雙林沖原說:“他是我的戰友,我們是一起的,他傷了你,不是有意的。

    ” 他一邊說一邊比劃着。

     原似乎聽明白了,她看看李雙林又看看牛大奎,一個箭步沖過去,迅雷不及掩耳地奪過了牛大奎手中的槍,兩人還沒有明白過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原很快地蹲在地上沖着牛大奎的槍撒了一泡尿。

     李雙林對原的舉動并不感到陌生。

    他笑了。

     原站起來,一腳踢開了被尿淋過的槍。

    也許這是野人的最好宣洩方法。

     五 原很快就恢複了常态,山洞裡她的居所又多了一個人,使她興奮起來,在李雙林的幫助下他們又在火堆上烤了一隻山雞。

     牛大奎蹲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覺得眼前的一切是那麼的不可思議,望着李雙林的背影,他在心裡一遍遍提醒自己:他是我的仇人哩,我要報仇,報仇。

     他這麼想着,心裡卻沒有了複仇的勇氣和決心,他蹲在那,看着眼前的情形,嗅着烤熟的山雞散發出的香味,他覺得一切都是那麼的親切,暫時忘記了叢林,忘記了孤獨。

     山雞終于烤好了,三個人圍坐在火堆旁吃了起來,原又拿出了鹽巴,在石碗裡用水化開了,牛大奎已經許久沒有吃到鹽巴了,他為這叢林裡能吃到鹽巴而再次感到驚奇了。

    這一次他吃了很多,吃得也格外的香甜。

     原吃過之後,便又圍着火堆跳起了舞蹈,她的怨恨和仇視早就随着那一泡尿而煙消雲散了,她不記恨牛大奎,既然牛大奎是李雙林的同類,那麼牛大奎走進這個山洞,也就成了她的朋友了,這是他們野人的思維。

    受傷的右臂仍在隐隐作痛,她認為這種小傷不足挂齒,他們野人外出狩獵,經常會碰到一些兇猛殘忍的動物,與野人們狹路相逢,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在叢林裡生存,野人學會了競争,與天鬥與地鬥,還要和動物鬥,一代又一代他們就這樣頑強地生存了下來。

     叢林使野人活得大公無私,叢林的生活方式也使他們心胸坦蕩,不防備别人,更不仇恨别人,他們活得簡單而又實在,那就是生存、繁衍。

    這是本能,也是他們的快樂所在。

     原舞到情深處,她拉起李雙林,李雙林已适應了,很快随着原舞蹈起來,兩個人都赤身裸體,腰間僅僅系一片樹葉;當原拉起牛大奎時,他雖站了起來,但是卻無法舞動,他站在那裡呆呆地望着原和李雙林的身體在火光中扭動着。

     牛大奎的情緒和思維已沉人到了另一個世界,眼前的一切無疑是真實的,但卻離他那麼遙遠,遙遠得使他無法去觸及,他是個局外人,在看一場新奇的演出。

     後來,李雙林停了下來,原也停下來,汗水在兩個人身上晶瑩閃亮。

     牛大奎不由自主地望了眼自己的身體,衣服雖然穿在身上,可早就不成其為衣服了,褲口、袖口早就破爛得不成樣子了,身體上的衣服,也隻是條條塊塊地墜着,自從進入叢林,這身衣服從來沒有離開過身體,汗水、雨水一次次打濕了衣服,衣服在身體上已發黴變質了,此時,牛大奎覺得渾身上下是那麼的難受,于是他不安地扭動着身體。

     原似乎仍興猶未盡的樣子,再一次圍着火堆舞蹈起來。

     李雙林和牛大奎蹲在火堆旁,兩人默然相視時,他們多了許多心事。

     “他們走了。

    ”李雙林似乎在喃喃自語。

     牛大奎想說什麼,張了張嘴巴,卻沒有發出聲音。

     “這裡就剩下咱們兩個兄弟了。

    ”李雙林有些動情地伸出了一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