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望長江顧夫人哭閨女 吊陷肪璞公子得石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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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靈柩, 自己步行,不久到了平山堂舊墳茔地。

    家人前天來掘了墓穴,準備停當,金公哭拜了父靈,與母親靈柩合葬,添土成墳。

    剛舉哀完畢, 一群人擡來了紫榭的棺木。

    金公看了淚下如雨,在太公太夫人墓旁挖個坑草草埋葬,立了個石碑,記上了名字。

     那時日已偏西,起了風,剛要回去,家人傳話:“太太來了。

    ”從山麓兩頂小轎飛跑上來。

    金公哭着迎上前去。

    顧、娜二夫人下了轎,先哭拜了太公太夫人墓,來到紫榭墓前,顧夫人高聲哭喊,喉噎氣憋,昏厥倒地。

    金公忙扶起,老倆口手拉手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

     正是: 人生萬事皆無味,白發反送黑發人。

     金公一看丫鬟憑霄手裡捧着 一個紫檀木小匣,跪在墓前哭。

    詢問緣故,瑞紅道:“這裡面是姑娘平時寫的詩畫和用的針線,都是她最喜愛的東西。

    留下來反而引起太太的悲傷,想。

    一齊埋下,不料沒有趕上才哭。

    ”金公點頭,不勝悲痛。

    因近處有石工,拿來一個石匣,裝在裡頭埋在墓前。

     家人禀報:“日将落山,到船上還有二裡路。

    少爺也快來迎接了。

    ”金公念子心切,催衆人坐轎上車向江邊而來。

     原來金公有一子,名喚金鐘,年方十八歲,比紫榭小三歲。

    在浙江的從弟金星漢無子,才收養的。

    現在星漢去世,金公子聽說父親要來,與老管家劉功修繕舊居庭院,諸事繁忙,耽擱了不少時間,今天剛到瓜州渡口迎接,恰好老爺太太不在船上。

    剛剛登岸,金公騎馬先到。

    金鐘忙跪在馬前迎接,金公看兒子長高了,由悲轉喜,進船艙裡坐下。

    随着顧、娜二夫人到來,看兒子器宇不凡,知書習字,心裡略感寬慰。

     次日早晨,起錨之前,金鐘上平山堂叩拜祖父母和姐姐的墓回來,随同父母回浙江。

    日偏西前到了江南岸,金公家人備了車轎馬匹等候迎接,至友親朋也都來了,親戚見面悲喜不提。

    不久都進城,到衙門前一看,家院修得如同新建一般,金公大喜,與親戚宴樂三天。

     從此秋盡冬過,又到初春,不料山陽宋知縣為給兒子娶媳婦,托本城大都縣知縣,與兒子宋濤同來。

    按理金公将姑娘落水一事說明,以退婚為宜,卻怕家醜外揚,與夫人商量。

    顧氏早有把憑霄嫁給的意思,按着以翠玉替香菲出閣的先例,将憑霄代紫榭出嫁了。

     這事對顧氏來說,将憑霄當小姐嫁給官宦子弟是無比的恩典,但對憑霄來說哪裡談得上恩典,隻是無限的痛苦罷了。

    金公雖是官高望重,胸懷寬廣,畢竟沒有讀過書才出了這般纰缪。

    不想那宋濤雖然長得醜陋不堪,卻有君子善心,将憑霄看成水月觀音菩薩,尤其他還有一個迎合女人心理的本事,不到一年就生了一個小男孩兒,孩子不象父親,五官面貌很象母親。

    宋知縣看了知道宋家有後,放心舒懷,将孫子看如至寶。

    憑霄知道大局已定,在枕席之間說明真相,那宋衙内毫不在意,摟抱着憑霄說:“既使是琴默小姐,哪能比得上你?”因此,隻是瞞着宋知縣罷了。

     贲侯進京前的二年間有這麼多事兒。

    這是《 一層樓》之後, 《泣紅亭》之前的故事,憑霄講的那有我說的詳細! 正是: 說盡實情鐵石熔,奇文流傳沉珠玉。

     卻說憑霄将紫榭死去的事兒從頭到尾粗略地叙說之後,璞玉聽了五髒碎裂,實實難忍,忙辭别憑霄出去。

    将上轎時,那宋衙内掙紮着出來喊道: “飯飯飯也不不不吃……我我我……還沒完,失失失……迎。

    ”璞玉沒等他說完,拱手說一聲: “再見!”就坐上轎,催轎夫快走。

    出了城門,放聲大哭,說了聲:“哎喲!我的姐姐!”就涕淚滂沱,泣不成聲,嚎哭起來。

    兩個轎夫吓得魂不附體,飛也似的奔跑。

    瑤琴、寶劍追不上,氣喘籲籲的,還連聲哈哈大笑。

    馬柱勒住馬喝道:“大爺哭,你們不趕快跟上,笑些什麼?”瑤琴笑道: “那宋衙内邁一步放一個屁,真薰得受不了。

    ”寶劍說:“那不算什麼,他掙紮一次放一個屁,你準沒聽着。

    ”馬柱也被逗笑了,催促小子們快走。

    從山陽城門到河邊有五六裡路,璞玉連聲啼哭,看見大船方才停止,擦了臉,斂了聲。

    兩個轎夫擡到河邊,璞玉下轎。

    轎夫從馬柱手裡接過轎錢,離開了哭鼻子大爺就走了。

     璞玉進艙,向金夫人哭着詳說了那些事兒,金夫人為兩個姑娘傷心,也哭了一場。

     翌日清晨,風住雨霁,大船鳴鑼南下。

    那時正值六月天氣,南風徐拂,遙送兩岸荷風,香氣連綿幾百裡,漸漸進入江南了。

     正是: 天涯浮雲鄉關遠,滿江繁花漣漪香。

     一日經過高郵湖,到了江都附近。

    江都即揚州。

    五記功三增勳與節度使官職相等,從揚州以南都屬管轄之内,地方州官縣官得報,到江邊迎接。

     那時贲侯業已差遣龔高去杭州籌辦衙門事務。

    揚州蘇知府的兒子蘇令安是熙清的姑爺,也備了禮品來迎接嶽父。

    那時碼頭上船隻麇集,岸上車馬無數。

    衆船中有一艘大船桅杆的旌旗很整齊,大纛在風裡飄揚,時卷時展,看不清上面的字,隻有“奉敕”二字看得清楚,想來是贲大人的船了。

    先派人禀報,蘇令安上了大船,跟着高珍進艙一看,多少官員坐在那裡。

    贲侯見了女婿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