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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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來試驗人性弱點的地方,多少硬漢與多少烈女,皆難以逃過此關,他們早晚都得在那兒暴露原形。

    ” “你……你是怎……怎樣試……試驗的?”中海醉昏昏地問。

     “很簡單,他要求死,我給他用金錢、女人、和酷刑,任他選。

    奇怪的是,嘴上最強硬;最不怕死的人,在這兒反而最軟弱最怕死。

    老弟,今晚你在樓上雅室快活一宵,不是試你,而是遺女人很野不能放在别處,如果老弟有興,享受多少日子悉從尊便,不要便将她丢入狼坑算了。

    ” 中海向前走,搖晃晃地說:“廢話!你走吧,大爺,少陪了。

    ” 警衛打開巨大的鐵鎖,移開了鐵葉門。

    徐福春将中海往裡送,附耳向警衛說:“小心他,如有異動速行禀報,但不必阻他,他已無能為力不足為害了。

    ” 女囚牢後面的雅室,确是雅,布置得古色古香,粉紅色的宮燈映出動人的光芒,牙床羅帳花園錦簇,幽香滿室,令人心動神搖。

     室門砰然閉上了,燈光下,床中躍出一個半裸的女人,羅衫半解,酥胸半露,紅潮滿頰,瞪着火熱的大眼,看清室中的人,突然飛撲而上,婉轉投懷。

     中海一把将人攬入懷中,哈哈狂笑,抓過桌上的茶壺,倒滿大杯滾熱的茶,挽着人在室中行走,一面怪叫道:“哈哈!心肝寶貝兒,你……呃……你真……真迷死人了……” 聲未落,茶杯一揚,熱騰騰的茶水從一座小窗格中激射而出,窗格子像被暴風雨所擊。

     “啊……”外面有人在狂叫,沉重而淩亂的腳步聲急急遠去。

     中海關上窗,回到桌旁,取餅盥洗用的冷水,不客氣地将銀鳳姑娘放倒在桌上,冷水往她頭臉猛澆。

     銀鳳打一冷戰,咕噜噜吃了不少冷水。

    中海将她往床上一丢,火速将所有的官燈熄了,方到床前擒住銀鳳,先制住她的雙肩井,低叫道:“禹姑娘,先别掙紮,低聲,我是大地之龍。

    ” 銀鳳即使想動也無能為力,久久方熱淚盈眶地說:“該死,我……我怎麼會…… 會……” “惡賊用藥迷失了你的靈智,不是你的錯。

    ” “你……” “我混入惡賊家中,不小心被他用慢性毒藥暗算,今晚他将你交給我,想市恩要我替他賣命。

    請聽我說,你我兩人身在虎穴,随時有不測之禍,暫時你不能離開,你我合作共除此獠為地方除害,也算是剪除龍虎風雲會的羽翼。

    ” “請問恩公,該如何合作?” “分水犀目下無妨,惡賊要将他解往麒麟山莊,而你的處境卻最危險,所以你必須在表面上與我親蜜,不能惡賊要将你丢入狼窟,他們至今還不知道你的身份呢。

    今晚我要出去辦點事,你可以安靜地在床上養神,并将錦被堆高,像是我确已入睡。

    我走了,等會兒見。

    ” “恩公你……” “我要将衛家的人弄走,唆使衛家的人前來襲擊。

    ” 說完,悄然起身。

    側耳聽聽房外毫無動靜,他像一頭狸貓,溜出房外,摸下底樓的男囚室。

     男囚室分為十數間囚房,兩人一間,囚犯們全已入睡,在菜油燈的微弱光芒照射下,他找到囚在最後一間囚房的衛存宗。

     沒有鑰匙,房門無法打開。

    一不做二不休,他在大門後端的一座小窗上下工夫。

    追電劍可切金斷玉,但必須注入内力,他默運神功,全力向鐵枝的頂部按去。

     鐵格子應劍徐斷,三根鐵枝應劍先後齊頂而折。

    看看外面沒有人,奮力将鐵枝向下闆,千斤神力徐發,鐵枝被扳得向下彎落。

     他一躍出窗,往牆根下一伏,伏地蛇行進至屋角。

    真妙,一名守衛就倚在牆角的另一端,貼着牆根伸手抓住守衛的腳跟一拉,另一手揚起就是一劈掌,擊中守衛的耳門,應掌而倒。

     還有一名守衛,必須全部解決。

    聽另一端傳來了足音,另一名守衛快轉過這一面來了。

     他将昏厥的人制了重昏穴,塞在另一面的牆根下,自己戴上守護的頭巾,右手挾了一把飛刀防範意外,倚在牆等候。

     天空濃雲密布,黑沉沉地伸手不見五指,他倚在牆上,如不留心,很難發現守衛已換了人。

     丙然不錯,另一個守衛毫無戒心地走近,相距十來步,發話道:“咱們有人質,衛家投鼠忌器不敢來讨野火。

    真要命,剛從熱被窩裡爬出來就喝霜風,真受不了。

    老四,去拿壺酒來暖暖身子,怎麼樣?” 說着說着,已接近至三步内。

    中海踏進兩步,手起掌落,守衛連人都沒看清,應掌便倒。

     由守衛的口中,中海知道他們剛換班不久。

    按規矩,守衛的時刻是擱在灰上點燃的兩柱香,約一個時辰。

    這是說,假使今晚徐府的人大意不來查警,他就有六個時辰可用;如果有人查警,他隻有兩刻至三刻的時辰可用了,必須盡速進行。

     搜出了鎖匙,他從原窗口進入,帶出被點了昏穴的衛存宗,将窗格鐵枝扳回原狀,挾起人投入夜色茫茫中。

     街南衛府早先鬧翻了天,這時三更正的更豉已經響過了,人聲已靜。

    衛二總管和幾個爪牙落在徐福春之手,投鼠忌器,衛振明兄弟一籌奠展。

    這時兄弟倆正在書房中喝悶酒,煩燥地暗自商量如何救人,如何和徐家一拚。

     衛振明一向驕橫成性,是個暴燥的霹靂火,猛地一掌拍在書案上,咆哮道:“真他媽的飯桶,搞出這樁丢人的大事來。

    二弟,你說,咱們是不是可以不管存宗的死活?” 二爺衛振堂哼了一聲,斷然地說:“咱們不能為了存宗的安全受制于人,我認為趁他們躊躇滿志時大舉進襲才是妙着,過幾天狗東西再招來大批黨羽,咱們危矣,目下各路朋友皆已到達,這時進襲不啻表示咱們志在必得的拚死決心。

    為大局着想,存宗個人的生死,何足道哉?” “但……但咱們如何向大家交侍?這會影響咱們的士氣呢!向朋友們怎麼解說?他們會說咱們連親情也置之度外,豈不教人心冷麼?” 蓦地,燈影搖搖,書房門突然大開,一個蒙面人挾了一個軟綿綿的人,接口道:“當然啦!你們連自己親人也置之不顧,還有誰願意替你們賣命?三思而行,再思可矣!是湖廣口音,有點難懂。

     兄弟倆大驚,振堂去拉警鈴的拉繩。

     “且慢!在下是送人回來的,不必驚動府上的人。

    喏!這位是府上的二總管衛存宗。

    他的刀傷并不太嚴重,目下昏穴被制,并無大礙。

    ” 蒙面人說完,将衛存宗的身軀放平,半點不假,确是衛存宗。

     衛振明不由大喜過望,急問:“尊駕貴姓大名,肯以真面目見示麼?” 蒙面人搖搖頭,說:“事關機密,恕難見告。

    在下冒險将人送回,與兩位做一筆買賣,如何?” “做買賣?你……” “足下如果送在下值千金的珠寶,在下今晚助閣下成事。

    ” “成什麼事?” “救出晝間被擒的人,一舉除去衛府的死對頭。

    ” “閣下能否詳細說明?如何取信?” 蒙面人哼了一聲,不悅地說:“在下敢從牢房中将貴總管救出,如無把握,豈肯前來做交易?” “這…..”“兩位如果心中存疑,在下告退。

    明日徐府将大舉進襲,到那時悔之晚矣!” “且慢!尊駕到底是誰?” “不必問,隻須知道在下是徐府請來的人就成。

    如果閣下能将價值千兩黃金的珍寶給我,在下沒有理由再替徐府賣命。

    ” (請坐下談談……” “不,成功與失敗,取決于片刻間,良機稍縱即逝,時辰不多了。

    閣下,你願意明晚讓徐府的人用火龍筒來收拾你們麼?” 振明向門外走,匆勿說:“請稍候,我去取珍寶來。

    ” “愈快愈好。

    ” 不久,振明提來一樓金珠寶盒,在桌上打關,刹時寶光四射,耀目生花。

     他将寶盆向前一推,說:“三串大珠,八件寶石,十二件珊瑚,四色翡翠,共值黃金千兩以上,咱們這就談談交易。

    ” 蒙面人在懷中取出兩張素箋,攤在桌上說:“這是囚牢的概略形勢,持此可以救人。

    那是早春樓的圖形,今晚請來的高手大多在那兒快活。

    今晚徐府大排慶功宴,許多人全醉了。

     明晚将傾巢進襲尊府,不如出其不意下手為強。

    在下在陪中相助,保證成功。

    ” “那位大地之龍……” “他醉了,目下正擁美人酣睡。

    這人由在下負責除去,不勞挂心。

    ” 振明舉手三擊掌,喜悅地叫:“一言為定,一切仰仗兄台鼎力相肋。

    ” “一言為定,保證馬到成功。

    時候不早,務必火速進行,救人攻府同時并進,多備火器以毒攻毒,保證萬無一失。

    ” “好!咱們這就立即準備。

    ” “在下先走一步,靜候光臨。

    ” 蒙面人說完,抓起珠寶箱,人影一閃,便消失在房外。

    到了郊外,他将珠寶箱藏在隐秘處,拉掉蒙面巾,神不知鬼不覺地回到囚牢。

     還好,查警的人沒有來,一來一去,他隻花去不到二刻時辰。

    同到牢中,他不再顧忌,将分水犀帶上雅室,三個人暗中商量了片刻,決定一俟衛府的人到達時,他先将兩人送離大康鎮。

     四更的更鼓聲剛落,遠遠地,一聲慘号打破了夜空的沉寂。

     中海從窗口奔回,叫道:“兩位,随我來,走!”牢門早已弄開,三人急急掠出,轉過一座别院,劈面撞上兩名警衛。

    中海飛撲而上,追電劍一閃再左右分張,兩名警衛的咽喉幾乎同時中劍,一聲未出便已了賬。

     他躍上院牆,向東一指說:“由此往東不再有人把守,走,後會有期,珍重。

    ” 分水犀和姑娘屈膝拜倒,姑娘顫聲叫:“此恩此德,沒齒不忘,恩公……” 中海跺腳叫道:“老天爺!你們還羅嗦個什麼勁?還不快走,等會兒想走也走不了啦! 真是不懂事的家夥。

    ” 聲落,他已遠去五丈開外。

    遠處,殺聲震天,兩處火頭已經沖透瓦面。

    ” 巳用不着蒙面了,他的追電劍便足以代表他的身份,火光下劍上光華耀目生花,瞞不了人了。

    為了早日結束太康鎮的事,他将中了朔望散慢性毒藥的事暫且置諸腦後。

     經過囚牢時,囚牢中已亂得一塌糊塗,男女囚犯狼奔豕突各自逃生,原來囚牢已有人殺入。

     它眺望着火光和奔竄的人潮,冷笑道:“大康鎮今後即使不會好轉,也不至于比目前更壞,為了去暴除惡,我不得不開殺戒了。

    ” 他站在内院的院牆上,靜靜等徐福春出來。

    突覺人影一閃,一名黑衣人上了左首的院牆,一聲怒叱,順牆頂滑來,劈面就是一刀,“莊稼亂劈柴”攔腰亂砍,聲勢洶洶。

    他滑退半步,讓刀一閃而過,以奇快的手法拔劍揮出,黑影的右臂随刀飛落,“啊”一聲慘号,掉下牆去了。

    傷人之後,他立即收劍站在牆頂等候。

     許久仍不見徐福春外出,他心中忖道:“看樣子,他可能已經外出指揮爪牙們拒敵去了,我一味地在這兒守株待兔,豈不失策?” 大火沖天,半邊天紅光照耀,鎮上的人全部出門觀火。

    街上有衛府的人把守,誰也不敢出來救火。

     好在徐府的二三十棟房舍與鎮街隔了一座大礦場,火不至于蔓延至鎮街,鎮民樂得袖手旁觀,暗中稱快。

     徐府的火龍筒派不上用場,在自己的宅院豈能使用火器?加以大多數人宿酒未醒,想像得到糟得不可再糟。

     中海避開拚命纏殺的人叢,他不願動手多造殺孽,急急奔掠尋找徐福春。

    可是,接近至左面的樓房,仍然一無所見。

     蓦地,在木材爆裂聲中,他清晰地聽到北端傳來雜亂的蹄聲,心中一動,連忙向北追。

     出了鎮,火光中,不少馬匹向郊外沿至西華的大道狂棄。

     “好啊!這家夥定然知道大勢已去,逃向别墅重整旗鼓去啦,你走得了麼?” 巧極,左首一條小巷中,沖出一匹健馬,馬上的騎士他不陌生,原來是被他痛揍一頓丢出店外的威鎮八方王教師爺。

     威鎮八方這時也看到他了,氣虎虎地叫:“姓海的,徐大爺到處找你,隻道你被人宰了呢。

    ” 一面叫,馬兒急沖而過。

    中海左手一按鞍後的底部,身軀淩空,右手抓住威鎮八方的腰帶,笑道着:“下來,閣下。

     威鎮八方可真聽話,飛離雕鞍抛出兩丈外,“砰”一聲腦袋撞在牆角上,腦漿外溢。

    中海搶過繩,馬兒四蹄翻飛,向北狂馳。

     前面已看到騎影,他加上一鞭,逐漸追近。

    雙方将銜按時,他叫:“喂!大爺目下安在?” 騎士伏鞍狂馳,僅用馬鞭向前指,叫:“已先走了,回老龍别墅。

    ” 中海不再問,緊跟着前面的馬飛馳。

    他不知道老龍别墅座落在何處,隻好利用這像夥引路。

     老龍别墅距鎮北隻有三裡地,座落在老龍丘的西麓。

    不消多久,便看到樹林中透出的燈光。

    大道右方岔出一條路,直達林木映掩中的老龍别墅。

     這時的老龍别墅如臨大敵,外面的圍牆高有三丈,門上扯起兩盞朱紅色的警告燈,牆上人影幢幢,刀槍的閃光比比皆是,沉重的大門半掩,八名勁裝大漢高舉火把仗刀戒備,檢查進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