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章 叩頭乞狗命 滿口胡柴 俯首受酷刑 全身糜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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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廳長今日打你便是行好,為良善商民出氣伸冤。

    适才他們打乃是為了執法,這時乃是親手報仇,暫時決不要你的命,你等着受用。

    ”随喊“拿來”,法警忙去水缸裡撈了一物起來,馬二戰兢兢偷眼一看,乃是生麻結的鞭子,用水泡着,才知缸裡東西雖然為他享受而設,但卻不是鳝魚,當時吓了個魂不附體,嘶聲哀号:“廳長開恩,小子我胳膀已折,一身打得稀糟,受不了啦!”法警已将麻鞭上水微擰,濕淋淋遞上,楊以德持鞭在手,一聲斷喝,便照馬二身上打去。

    馬二身上滿是皮破痕印,腫有寸許來高,哪還禁得起浸濕了的麻鞭往上一蓋斜十字花。

    楊以德打人更比法警識竅,抽到身上稍稍往回一帶,爛肉皮立被揭去,二次鞭到,打在傷處,端的奇痛鑽心,似這樣打不幾下,又蘸點水,傷皮肉不傷筋骨的打法,疼得馬二閃也不好,挺也不是,先還似殺豬一般哀嗥,到了後來聲嘶力竭,隻剩了喉間慘哼,胸背血肉一片模糊,和爛瘡腐肉一般顔色。

    楊以德打得手酸才命人放下,噴水上藥,帶上刑具好好收押。

     馬二這一晚上的折騰痛楚自不必說。

    一聽傳案,明是提别的犯人,便吓得心都快要跳出腔去。

    有時看見開放别人,便羨慕得要死,這時隻能放他出去,休說叫他不再作威作福,欺壓善良,便叫他每見一人便跪下磕頭,叫三聲祖宗,也所甘心。

    無如平日造孽大多,報應臨頭,冥冥中知道此人生具劣根,放出去仍是故态複萌,惡性難移,也不容其改悔。

    那看守警更是“王道”,格外對他另眼相看,不許躺着養傷,也不許和同押的人說話,有什請求,如放毛喝水之類,水是不給,放毛是先叫忍一會,可是每一張口照例必定迎面啐上一口臭唾沫,罵上兩句如“兔蛋”之類的穢語,再問嗎事。

    等到經過幾次之後,自己都覺做過了分,然後開恩,馬上一串點頭答應。

    可憐馬二一身糜爛,臂又錯環,腫起老高,行動都是痛楚,屎在門口憋不住,不能不拉,受上幾句侮辱方始得允,卻不許人攙扶,隻好挨痛走出。

    馬二也真能伸能屈,明知不行,仍然涎臉哀求,比誰的事都多,同押人看了都好笑,說他風魔。

    看守人也說得好:“你不是租界上人物嗎?眼時這地界可不是你那狗窩子,我實情瞧你不是玩意,給你難看,你可認準喽,你隻出去,有什麼招你隻管使去,二大爺曾聽着,你到外國地一上班,咱還準去,絕不能含糊。

    你這塊松骨頭要在這兒散喽,隻管到閻王爺那兒去告去,咱是陰陽兩界,官私兩面,四下裡都由性兒挑,你老瞧我幹嗎?你兔蛋還别心裡罵我,别瞧啞口,咱能瞧出來,就有你兔蛋受的。

    ”馬二吓得連頭也不敢擡,低着頭沒口子分辯道:“二大爺你是我恩公,别瞧頭一磨被押,這裡頭的事我滿都知道,惜非遇見你啦行好,我這罪孽還不定怎麼受啦,我小子哪能恩将仇報啦?”看守見他一味賠笑,逆來順受,才罵罵咧咧走開。

     馬二自覺柔能克剛,為想讨好,又朝同押人唱隔壁戲道:“實話照說這位張二大爺還真行好,要比咱們那兒王四對待犯人,可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就強多啦。

    他對别位難友的好處先不用提,就說對我罷,那真叫是行好開恩,别瞧他嘴裡罵罵咧咧,那是他的離戲,多會看他動真格打我啦嗎,要換别人,廳長交派,那還了得?昨兒晚上早用一大枚手紙、兩大枚燒酒給我小子跳加官送姥姥家去啦,哪能今兒還跟衆位在一塊。

    說他是我恩公那是不假,别說小子我忘不了人家好處,連帶衆位出去,要不好好弄桌鴻賓樓翅子席帶扒雞腿扒時子請請他,再送點嗎,打我起全他媽不是人生父母養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