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恭觐慈顔 侄兒拜伯父 無遺下體 野鹜作家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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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荪父親過世時情形以及目前家境,因何北上?事前怎無信來?元有不便明言嫂氏不良,隻說父親身後蕭條,家累太重,長兄一人無力負擔,預算最多隻能支持三五個月,母親見來日大難,常時愁急,恰值北京姊姊來信,令北上謀事,以便減輕家累,行前一月也曾有信禀告,許是途中遺落也未可知。

    益甫問:“信挂号也未?”元蘇因上樓時雄圖曾經囑咐,又在伯父身後連使眼色,略微遲疑了一下,答說:“沒有。

    ”益甫雖然年老,最是明察,便問旁立孫男女輩:“你二叔有信來,哪個将它藏起,快說!”雄圖知瞞不過,見弟妹們面面相觑,隻得吞吞吐吐、恭身禀告道:“二叔來信那天,爺爺正想起麼爺爺傷心,爹爹怕爺爺看信難過,打算過兩天再拿上來,後來不知怎的就找不見了。

    ”益甫立時把臉一沉,冷笑道:“多謝他的好意,隻他不叫我傷心就夠了。

    ” 雄圖已看出神色不妙,不敢答言,恰值下人端了蛋炒飯來與元荪用,正想抽空溜出,益甫突喝道:“圖孫到哪裡去?還不打個電話到孫家,把你那老子給我喊回來。

    你二叔遠來,也不給他安排住處,守在這屋則甚?我還有多少話說,直在這裡打岔,隻留蓉兒一人,下餘都給我走!”雄圖諾諾連聲,率衆同退去訖。

    元荪草草吃完,伯侄二人重叙家常。

    益甫雖極期愛元荪,覺着年未及冠,不應辍了學業遠出謀生,無如家境所迫,自身又無餘力可以相助,隻得把在外面處世接物以及世途中險詐傾亂情形詳為指示,談了一陣。

     元荪問起堂兄侄輩近況,才知堂兄少章先因山西巡按使金道堅與益甫至交孫伯嶽是把兄弟,仗着伯嶽靠山,頗任了兩次好差缺。

    及至閻錫山當政,雖有伯嶽始終幫忙,交情卻差得多。

    可是少章仍和先前一樣放蕩,絲毫不知斂迹。

    所署縣缺離省城又近,三晉民風質樸,少章久居江浙,更在京、津、滬、漢等繁華之域常年來往遊蕩慣了的,太原省城都看不順眼,外縣如何能待得慣?于是常往省裡跑。

    一年之中倒有多半年在太原大旅館裡住着,終日花天酒地,狂嫖濫賭。

    彼時閻錫山正以節儉清廉考查屬下官吏,這等纨挎行徑,又是前任一系,自然萬不相容。

    不過閻錫山素來深沉謹慎,對于北京政府卻是極力敷衍,又加新任不久,不敢得罪朝中大老,雖憤少章行為,因知他京中奧援頗多,隻得姑且隐忍。

     少章如知分際,稍微斂迹,也可無事,一則自恃身有後援,二則不忿閻錫山的吝啬忌刻,這日進見,恰又因公受了幾句申斥,忽然發了少爺脾氣,不但不知警惕,反在宴會場中大罵當道。

    因為閻錫山以六行新政标榜吏治,其中有一項是禁止婦女纏足,辦法是始而責成地方官吏曉谕人民,勸導禁止,繼則着為嚴罰,派出若幹調查員實行查驗,勒令解放。

    三晉民智閉塞,婦女以纏足為美成了千百年來陋習,女子生才數歲便遭折筋碎骨之痛,父母家人一任日夜哀哭,宛轉呼号,不生絲毫憐憫,反以為這是愛她,不能稍微放縱,以緻大來受婆母挑剔,丈夫厭憎。

    流毒所及,弄得三晉婦女十九成了殘廢,終年坐在臨窗炕頭上,不能躬親力作。

    那纏得好的雖似弱柳輕風,搖搖欲倒,還能自由行走,有那摧殘太過的直是終年膝行,不能舉步。

     這一行新政辦得固是應該,不能說它不對,無如彼時民智未開,圃于舊習,多半陽奉陰違。

    主政的人既稍操切了些,而所派出的員役又是良莠不齊,好人大少,多以此為敲詐勒索的工具,同時自身又多是具有愛蓮之癖的風人秀士,于是在嚴刑苛罰後盾之下,财色兩貪,不是誅求無厭,便是狐假虎威,藉着查驗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