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薩郎中星馳告變 清聖祖銳意用兵

關燈
話說三藩爵位既高,專政既久,自然而然流露出跋扈飛揚的樣子。

    滿朝臣子都知道他們必要鬧事。

    加之老臣凋謝,這幾年工夫,範文程、洪承疇等一班元老,都已先後辭世,執政的都是新進末學,哪裡還在三藩眼裡。

    也是合當有事,這一年,平南王尚可喜忽地拜發一折,奏請歸老遼東,把廣東藩邸事務,讓于兒子之信管理。

    你道他為甚拜這一折?原來,尚可喜在廣東,一點兒主都不能做,邸中大小事務,悉由世子之言獨斷獨行,可喜苦得要不的。

    門客金光替他想出這一個主意,巴望聖祖欽召進京,就好當面陳奏。

    誰料部裡頭議出來,竟準其徙藩回籍。

    這個消息傳到滇、閩兩省,平西王吳三桂,靖信王耿精忠,兔死狐悲,心裡都各不安起來。

    于是先後上折,奏請撤兵。

     聖籌叫大學士六部九卿會議,朝臣大半主張勿徙,隻有戶部尚書來思翰、兵部尚書明珠、刑部尚書莫洛等幾個力請徙藩。

    再令議政大臣各王貝勒重議,議了多時,依舊主着兩說。

    聖祖道:“藩鎮久握重兵,勢成尾大,終要鬧出事來,不過早晚差一點子罷了。

    眼前吳藩的兒子、耿藩的兄弟,都在京裡頭,趁這會子就徙,諒總不緻有甚變動!” 遂下旨準如所請。

    上偷傳到雲南,三桂大吃一驚,暗道:“今兒奪得我藩地,明兒就削得我兵權。

    我這性命兒要存要取,自己還能夠做得主麼?” 于是聲言防備緬夷入寇,傳齊藩标各将,天天下校場操演,一面派人看守各處驿站,無論公文私信,隻許傳進,不準遞出。

    因此,滇中舉動,京裡頭并不知曉。

     隔不上兩個月,北京放出兩位欽差,來催問吳王動身日期,一位是侍郎哲可肯,一位是學士博達禮。

    三桂雖接着诏旨,卻總推三阻四,不是說身子不好,就是說預備未周,今兒約明兒,明兒約後兒,到後來真也不能再約。

    這日,三桂絕早起身,傳下教令,本邸各都統、各總兵、各佐領,齊集王府伺候。

    辰牌時候,升了帳。

    諸将排着,班打跆兒叩見。

    三桂向下一瞧,見紅頂兒,藍頂兒,晶頂兒,花翎兒,搖搖幌幌,擠滿了一屋子,遂發言道:“衆位少禮,本藩今兒有幾句話,要與衆位談談,所以特地召衆位到這裡來。

    ” 說到這裡,頓了一頓,把眼珠子向四下一瞧,随問道:“衆位現在都是朝廷一二品大員了,衆位可曉得頭頂上那前程兒,從哪裡來的?” 衆人都道:“這都是皇上的洪恩,王爺的栽培。

    ” 三桂搖頭道:“都不是。

    ” 都統夏國相搶上一步道:“沐恩愚昧,還要懇求王爺指示。

    ” 三桂道:“衆位的前程,都還是大明朝皇帝的恩典。

    ” 衆人聽了此話,雖沒有問難,臉上卻都露出奇詫的形色來。

    隻聽三桂道:“想我吳某,三十年前,是大明朝的平西伯、山海關總兵,因為遭着國難,才到清國借兵,替主子報仇雪恨。

    南征北戰,十多年工夫,才争到這點子前程。

    飲水思源,不都是大明皇帝恩典麼?” 說到這裡,便發一聲歎道:“誰料我們争到手前程,舊主子早不到哪裡去了。

    ” 衆人聽了這幾句話,心裡一陣酸楚,眼眶裡都幾乎滴下英雄淚來。

    三桂道:“我們受了舊主子如許恩典,現在要遠徙遼東,理應舊主子陵前去告一聲兒别。

    我已經備下牛羊三牲,叫人在永曆皇陵前擺設了,衆位肯跟我去叩祭麼?” 衆人齊聲願去,應得異常悲壯。

    三桂道:“叩祭舊主子,須要改穿舊朝制服;穿着現在的衣服,舊主子見了要心痛的。

    ” 衆人又齊聲答應,這一聲比得前更來悲壯。

    三桂回頭道:“擡出來!” 就見家人擡出十多隻箱籠,當堂打開。

    蟒袍冠帶,滿滿的都是明朝衣服。

    三桂第一個更換,衆人挨次穿戴,頃刻間都變了明朝人。

    三桂率領衆人,步行出城,到永曆帝墳前,伏地大哭。

    衆人全都大哭。

    各營的兵士,滿城的百姓,都被他們這麼一來,激動故宮離忝的念頭,都各放聲大哭。

    那悲痛聲浪裡頭,挾着忿怒的氣息。

     雲南撫台朱國治,跟哲、博欽差聽了這般哭聲都各駭然。

     派人探聽,報說是平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