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回 瓦統帥入居儀彎殿 懷尚書清道北京城

關燈
法軍繼之,經過三橋,都高豎起法國旗号。

    法總兵據守了煤山,俄英兩總兵,就據了旁邊兩座廟。

    聯軍諸帥,協定分理區域。

    由朝陽門至宮城,劃一直線,俄法占了東邊,英美占了西邊,日本占在北面,各設了民政廳,管理民事。

    軍隊巡查街道,搜殺拳民,辦理得十分認真。

    城内外民居市廛,被拳民焚掉者,已有十之三四。

    現在又經聯軍大大搶掠了一回,差不多是十室九空。

    從前袒護義和拳之家,受傷更烈。

    珍玩器物,都被掠盡。

    不便匣藏的東西,也被賤值售掉。

    婦女生怕受辱,争着自缢而死。

    鳳冠補服之屍,觸目皆是。

    有吊得長久,項斷屍墜者。

    孑遺之民,多于門首插起某國順民旗号,求外人保護而已。

     臣工之殉難者,如尚書崇绮,奔至保定,在蓮池書院裡,仰藥而死。

    皖撫福潤,全家自盡。

    他的母親,已經年愈九十,哀痛過甚,一恸而絕。

    祭酒王懿榮,夫婦子婦,合家子投井而死。

    主事王鐵珊,祭酒熙元,及滿官其餘人,皆及于難。

    這一役,滿人死者,共有數千。

    宗室庶吉士壽富,有文學,尚氣節,是侍郎寶廷的兒子,閣學聯元的女婿。

    聯元被戮,家屬匿在壽富家裡。

    聯軍入京,壽富與其弟富壽,仰藥未死。

    其兩妹與婢,都自盡了。

    壽富賦絕命詩二首,自缢而死。

    富壽從容理諸屍,然後自缢。

    其絕命詩道:兖衰諸王膽氣粗,竟輕一擲喪鴻圖。

     請看國破家亡後,到底書生是丈夫。

     薰莸相雜恨東林,黨禍牽連竟陸沈。

     今日海枯見白石,兩年重謗不傷心。

     隻有大學士徐桐,雖也以身殉國,卻是慘遭家庭變故。

    徐桐瞧見京城失守,皇遽失措。

    他的兒子承煜問曰:“大人庇護拳匪,夷人到了,必定要不免。

    怕失大臣的體統,何不殉了國,孩兒也要追随于地下。

    ” 徐桐聽了,立刻投缳而死。

    承煜棄屍逃走,恰恰碰見了日本軍,鹞鷹抓小雞似的抓了去。

    啟秀也被日軍擒住,兩人本是同志,住在一處,倒也不覺着寂寞,同拘在順天府衙門裡。

     這時光,德皇通電各國,請以德軍司令瓦德西為聯軍統帥。

     俄皇說德使被戕為大辱,願推德将,各國無不贊成。

    瓦德西做了統帥,傳令把儀鸾殿,改做聯軍統帥府。

    整隊入宮,見了穆宗瑜妃,猶緻敬禮。

    殿宇器品,戒勿毀掠。

    閑雜人等,毋許擅入禁門。

    每日照例進膳,妃嫔等手興棉衣,叫太監赉送秦中。

     後人有詩歎道: 甘泉烽燧逼嚴城,禁掖傳籌夜不禁。

     承直膳房依例進,寒衣紉就寄西京。

     大亂才平,積屍滿道。

    統帥府傳出軍令:着聯軍将弁,分段清道,以重衛生。

    聯軍奉到此令,就騙逼華人,負屍出城。

     達官貴人,幾幾沒一個不被驅策。

    稍稍違忤,立刻皮鞭奉敬。

     有時掠了東西,載運沒有牲口,也就屈尊華官,代為騾馬。

    肅王善耆、禦史陳璧等,都被迫着當那擔糞運石的苦差。

    禮部尚書懷塔布,也是太後的姻屬,被聯軍拿住了,先做搬運屍軍的高貴生活。

    等到屍身搬幹淨,聯軍見他做事勤奮,材堪驅策,不忍棄諸無用,于是就叫他負纖拉車。

    執禦的洋人,常把鞭子撻他的背。

    懷塔布回首斜睨而笑,口稱“老爺别打,橫豎這路,是我跑衙門跑熟的,包管不錯。

    ” 瞧他樣子,很是揚揚自得呢。

     待郎李昭炜宅子裡,有一孩子擲石打傷了一個洋兵,洋兵立把昭炜拿到營裡,狠狠拷打了一頓,驅逐出外。

    昭炜暈倒在玉河橋下,于式枚在賢良寺,聽到了忙着趕去,才把他救醒。

     城外焰光、靈光兩寺,是翠微山八寺中最著名者。

    此時拳民餘衆,匿在兩寺内。

    無所得食,迫令近村富人韓某,出金萬兩。

    哀求請減,非但不許,竟把他斫掉。

    韓妻拟到衙門控告,有人告訴地道:“不如迳入城到洋人那裡控去。

    ” 韓妻到洋人那裡控告了,果然兵隊就到。

    拳衆還高卧未知呢,聽得槍聲,倉皇出禦,悉數被殺。

    隻可憐兩座莊嚴佛寺,一煞那間,竟化成數堆瓦礫。

    此時寺觀廟宇,凡是設過拳壇的,無不被毀。

    四庫書藏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