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李定國力扶明室 鄭成功智拒清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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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南王嫡孫奉恩将軍耿精忠、平西王嫡孫鎮國将軍吳世瑤、平南王世子尚之信、範侍郎承谟坐在一桌兒席間,隻有範承谟議論縱橫,講說時務。

    隻聽他道:“本朝待到臣下,真是澤厚恩深,像定南王阖門殉了難,除賜祭賜谥不算外,還把他生平戰迹,宣付國史館立傳。

    定南王沒有兒子,遺下一位小姐,名叫孔四貞,皇太後把她收進宮去,認作女兒,封為格格,那真是曠古未有的隆恩。

    做臣子的就幾輩子肝腦塗地,也報不盡呢。

    ” 耿精忠介面道:“漢人受着殊恩的,就隻孔定南合我們三家。

    誰不知道一西三南,榮則同榮,戚則同戚。

    不想定南王竟然沒于王事。

    想起祖父交情,怎不叫人難過。

    ” 說畢,不勝感歎。

    吳世璠道:“李定國倒很利害。

     今兒衡州傳來軍報,說敬謹親王中了伏,也遇了害了。

    ” 承谟道:“頭道軍報是這麼說,怕不确麼。

    ” 尚之通道:“不确最好,要是确了,那還成什麼事。

    咱們大清國,自從與明朝交兵以來,就萬曆天啟全盛的天下,也沒有受過這麼大虧呢。

    ” 承谟笑向芝龍道:“長君成功,真是英雄。

    此番又派張名振入犯長江,聲勢倒很利害。

    昨兒軍報來京,有名振金山《哭祭孝陵詩》一首,其辭道:十年橫澥一孤臣,佳氣鐘山望裡真。

     鹑音義旗方出楚,蕪雲羽檄已通閩。

     王師桴鼓心肝噎,父老壺漿涕淚親。

     南望孝陵兵編素,會看大纛祃龍津。

     芝龍笑道:“這都是逆兒不知輕重的勾當,總望侍郎與尊翁,在皇上跟前婉言善奏,能夠賞他一官半職,把他招安了。

     老朽父子,感激不盡。

    ” 承谟道:“這也不值什麼,但恐長君不願受撫,那就辜負聖朝美意了。

    ” 芝龍道:“這個全仗侍郎栽培。

    ” 承谟道:“不過費我幾句話,原也不值什麼。

    ” 當下無話。

    次日承谟奏過世祖,世祖就下旨,封成功為海澄公,派了兩位欽差,赍了敕印,到福建去招安。

    來往兩個多月,依舊一場沒結果。

    使臣複命,說成功托辭沒有地方安插兵将,不願受命。

    世祖道:“隻要他肯降,朕總無有不曲從。

    ” 就下旨,以福、興、泉、漳四府,與成功安插舊部,再派欽差前去。

    芝龍也寫一封家信,特派鄭渡跟随欽差一同前往。

    又是幾個月,兩使臣回京,稱說成功兇狡異常,險些不曾喪了性命。

    鄭渡呈上回書。

    芝龍拆封一瞧,隻見上寫着:父親大人膝下:兒隻字不敢相通,懼有贻累也。

    修禀聊述素志,和議非本心也。

    不意海澄公之命突至,兒不得已,按兵以示信,繼而四府之命又至。

    兒又不得已,接诏以示信。

    至于請益地方,原為安插數十萬兵将,何以曰詞語多乖,征求無厭。

    又不意地方無加增,四府竟為畫餅。

    欲效前賺,吾父故智,嗟嗟,自古英雄豪傑,以德服其心。

    利不得而動之,害不得而怵之。

    清朝之予地方,将以利餌乎?兒之請地方,将以利動乎?在清朝羅人才以恐封疆,當不吝土地。

    在兒安兵将以綏民生,将必藉土地,今以剃發為詞,豈有未稱臣而輕剃發者乎?豈有彼不以實許,而此以實應者乎!豈有事體本明而可糊塗者乎!大丈夫做事,磊磊落落,毫無暖昧。

    若能信兒言,則于吾父為孝;不信兒言,則于吾君為忠。

    前诏使到省,兒囑渡弟約期相見,盛設供帳于安平之報恩寺。

    乃二使不敢信宿,哨馬四出,布帳山坡,舉動疑忌。

    敕書委之草莽,且奉敕堂堂正正而來,安用生疑?彼既生疑,兒女能無疑乎?葉阿身為大臣奉敕入閩,不惟傳宣德意,赤且奠安兆民。

    百姓如此困苦,将士如此蕃多,目賭情形,不相商摧,徒以剃發二字,相逼挾,兒一剃發,即令數十萬兵皆剃發乎?一旦突然盡落其形,能保其不激變乎?二使不為始終之圖,代國家虛心相商,而徒躁氣相加,能令人無危懼乎?況兒名聞四海,苟且做事,亦贻笑于天下。

    吾父已入彀中,得全至今幸也。

    萬一不幸,惟有缟素複仇,以結忠孝之局耳!他何言哉?不肖兒成功百拜。

     芝龍頓足道:“他這個樣子,明是要逼取我老命了。

    ” 随向鄭渡道:“你到了那裡,為甚不勸勸他?” 欲知鄭渡如何回答,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