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萬衆高呼戴真主 三藩跋扈隐禍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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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集書中,說到金之俊撰好賀表,正在洪承疇家裡斟酌損益,忽地頭頂上一個焦雷,報說世祖龍馭上賓,金、洪兩人呆了半晌。

    家人問道:“老爺可要套車?” 連問兩遍,承疇才如夢初醒,向之俊道:“昨兒還好好的,怎麼一下子就會這麼? ”之俊道:“真是想不到的事!” 承疇回頭,問車套好沒有,家人回已經傳話出去了。

    承疇道:“金老爺是坐了車來的?” 之俊介面道:“我有車的。

    ” 于是,金、洪兩人坐車到東華門,步行人内。

    聽得裡頭哭聲撼山震嶽相似。

    兩人忙忙趕進,随班号哭了一陣。

    退班出來,到偏殿裡,見各王公勳戚已擠了半屋子。

    幾個認識的,就過來招呼。

    才談得三五語,一個内監匆匆進來,向承疇道:“洪閣老,我們王爺請你過去。

    ” 承疇認得是信郡王賓了天,第一樁要緊事情,就是開讀遺诏。

    中原的儀注,我們都不很熟悉。

    你是前明做過官的人,經過得多,就派你充捧冊大臣好不好?” 承疇一口答應。

    當下,铎尼又派了幾位漢臣,請出大行遺诏。

    按着儀注,宣讀過了,就冊立皇三子玄烨為皇帝,是為清聖祖,拟定年号叫康熙,即以明年為康熙元年。

    這清聖祖年齡通隻八歲,八歲的孩子,懂得點子什麼。

    一應朝章國政,都聽铎尼、洪承疇等主持罷了。

    但有一樁奇怪處,這孩子年齡雖小,福澤倒很不小,登位得沒有幾時,就把大明朝永曆皇帝,生擒活捉,中原的冠裳,大明的國号,從此煙消雲散,影迹無存。

     你道這是哪一位建的奇勳?原來就是兩代勳臣,一朝柱石,平西王吳三桂吳大将軍。

    先是永曆皇帝遁人緬甸之後,李定國、白文選統着殘卒,隻在孟良木邦跟緬人哄鬧,所以清朝倒并不把他們放在心上。

    幾位議政大臣,議要裁兵節饷,世祖叫詢問吳三桂。

    三桂複奏,有渠大魁不翦,三患二離一疏,略稱“李定國、白文選以擁戴為名,引潰家窺我邊防,患在門戶。

     土司反複,惟利是趨,一被煽惑,患在肘腋。

    投誠将士,轸念故主,聞警生心,思在腠理。

    滇中米糧騰踴,輸挽耕作,因荒逃亡,養兵難,安民亦難,惟有剿盡根株,才可一勞永逸。

    ” 世祖遂派内大臣愛星阿為定西将軍,率兵會剿。

    三桂獨出奇謀,一面催兵前進,一面飛檄緬王,叫他獻出永曆帝來。

    順治十八年十二月,三桂兵入緬境,紮營在舊晚坡。

    緬王吓得要不的,忙遣緬相錫真,持着貝葉文,到清營投降,一面派兵護送永曆帝出境。

    永曆帝自知不免,遂親筆寫信一封,叫人到清營投遞,其辭道:将軍新朝之勳臣,舊朝之重鎮也。

    世膺爵秩,藩封外疆。

     烈皇帝之于将軍,可謂甚厚。

    讵意國遭不造,闖賊肆惡,突入我京城,珍滅我社稷,逼死我先帝,殺戮我人民,将軍志興楚國,飲泣秦庭,缟素誓師,提兵問罪,當日之本哀,原未泯也。

     奈何憑借大國,狐假虎威,外施複仇之虛名,陰作新朝之佐命。

     逆賊授首之後,而南方一帶土宇,非複先朝有也。

    南方諸臣,不忍宗社之颠覆,迎立南陽。

    何圖枕席未安,千戈猝至。

    宏光珍把,隆武就誅,仆于此時,幾不欲生。

    猶暇為社稷計乎?諸臣強之再三,謬承先緒。

    自是以來,一戰而楚地失,再戰而東粵亡。

    流離驚竄,不可勝數!幸李定圖迎仆于貴州,接仆于南安。

    自謂與人無患,與世無争矣。

    而将軍忘君父之大德,圖開創之豐功,督師入滇,覆我巢穴。

    仆由是渡沙漠,聊借緬人以固吾圉,山遙水遠,言笑誰歡,祗益悲矣。

    既失世守之河山,苟全性命于蠻服,亦自幸矣。

    乃将軍不避艱險,請命遠來,提數十萬之衆,窮追逆旅之身,何視天下之不廣哉!豈天覆地載之中,獨不客仆一人乎?抑封王錫爵之後,猶欲殲仆以邀功乎?第思高皇帝栉風沐雨之天下,猶不能贻留片地,以為将軍建功之所。

    将軍既毀我室,又欲取我子,讀鸱珫之章,能不慘然心恻乎?将軍猶是世祿之裔,即不為仆憐,獨不念先帝乎? 即不念先帝,獨不念二祖列宗乎?即不念二祖列宗,獨不念已之祖若父乎?不知大清何恩何德于将軍,仆又何仇何怨于将軍也!将軍自以為智,而适成其愚;自以為厚,而反覺其保奕祀而後,史有傳,書有載,當以将軍為何如人也!仆今者兵衰力弱,茕茕孑立,區區之命,懸于将軍之手矣。

    如必欲仆首領,則雖粉身碎骨,血濺蒿菜,所不敢辭。

    若其轉禍為福,或以遐方寸土,仍存三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