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神經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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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鷹哪想到這些,他一心隻想管阿靈治毒,連夜不停奔往天山,沿路有河掠河,有峰攀峰,有崖縱崖,為的全是争取那少得可憐的時間。

     從飛鷹堡到天山,最快也得三天三夜,他卻三天兩夜即已趕至。

     雖然過于疲累,引得他毒情較重,不但全身顯得酸痛欲軟,咳嗽不斷,他仍急入冰天雪地高峰。

     尤其北麓,因常年背着陽光,不但特别冷,且險山險嶺遍處,想找那區區一朵小花,何等困難啊! 南宮鷹望着茫茫白雪,一顆心急痛如刀割,直叫着怎麼辦? 已經找過三高峰,兩深崖,莫說奇花,連普通青草都見不着。

     他極力呼喚自己要冷靜,照着神醫所言,當冷月升空時.即可見及冰花閃閃發光。

     于是他登向最高峰,好不容易挨到冷月高懸,在月光下極目按去,他不禁苦歎,在此冰天雪地,除了聳立出雪面的古松不發光外,到處都是閃亮如水晶之結晶冰雪。

    就算冰花在其中,也像天上星星,隐藏幹無數顆之中的一顆,又該如何尋得? 無計可施之下,他隻好以最笨方法,一一找向發光處。

    眼看時辰漸去,月已西斜,雙手都快凍僵,一點兒收獲也沒有。

     從來不求天的地,此時也跪在雪堆中,流下兩行熱淚,乞求上天賜予奇迹,如此善良的阿靈,怎可就此毀在毒女人手中呢! 他連祈求上天時間都缺乏,隻跪三拜,又自奮力找尋。

     眼看天色欲亮,一夜又過去,那股英雄毫無用武之地的無力感,逼得他恨不得肢解自己。

     他開始後悔,若當時斷定直奔少林寺,至少有個目标,總比在此茫然找尋來得好吧? 無計可施之下,他隻好采取奇迹方式,猛往斜坡跳去,雖借輕功可點石點冰以借力,但最終仍滾如雪球下撞,終究落于深坑處,勉強爬起.帶着疼痛身軀四處找尋。

     然而這方法談何容易碰上奇迹。

     他已連跳數處高崖、深坑,甚至撞得頭破血流,嘔出鮮血,仍碰不了冰花蹤迹。

     “天啊!助助我吧!” 南宮鷹卯起心,直往萬丈深崖頂面爬去,若此次再不行,大概也就别想再跳什麼高崖了,畢竟如此下撞,跟自殺已無差别。

     他勉強盤算深崖下有多少落腳處,縱使跌倒,也得找較厚的雪堆滾去,以争取活命機會。

     在盤算和祈禱過後,正想往下跳之際,背後已傳來淡淡輕聲:“這麼年輕就想死?” 南宮鷹猝有所覺猛轉身,隻見一單臂、布衣、滿頭灰發糟老頭立在十丈遠處,正以看猴戲眼神瞧着自己。

     突見人蹤,南宮鷹泛起莫大希望,急忙追前:“老前輩你一定知道冰花下落,告訴我,它在何處好嗎?” “冰花?”糟老頭讪笑:“雪花片片我倒見過,可沒見過白冰開花,你是不是神經有毛病?以跳崖當樂趣?” “我沒有,我在找冰花救人!” 南宮鷹一時嗆及,咳嗽不斷。

     “看來你倒是因病厭世想自殺。

    ” “我沒有,我還要救人,糟老頭你知道冰花下落?快告訴我可好?” “精神倒是偉大,自己都救不了,還想救人?” 南宮鷹連求數次都得不到回話,他不禁失望,還是回頭,準備跳崖碰運氣。

     那老頭卻因被冷落而不甘:“你敢不理我老人家?” “我沒時間理了,我要救人!” 說完.南宮鷹掠身而起,直往崖下跳。

     糟老頭突然喝道:“想死啦!不理我老人家?” 左手猛探,那似乎能伸縮自如的手臂突地暴長許多,外帶一股吸勁,硬将墜落十餘丈深的南宮鷹給揪上崖。

     他仍嗔叫着:“你敢不理我老人家?” “我沒時間,我要救人!” 南宮鷹神魂已失,掙紮地想走人,糟老頭始終纏身不放,他不由怒從心來,一掌疾掃過去,打得糟老頭唉唉痛叫,倒滾七八丈。

    南宮鷹趁機複往崖下跳。

     “不準跳!”糟老頭就是纏,故技重施,又把南宮鷹揪回來。

     南宮鷹怒臉發紅,斥道:“我要救人,分秒必争,老頭你再纏人,休怪我宰了你!” “這正是老頭我的意思。

    ”糟老頭竟然更來勁:“請你殺了我吧!”挺着胸口,一副視死如歸模樣。

     南宮鷹怔愕:“你不想活了?” “答對了,老頭我活得夠煩,早就想到天庭或地獄瞧瞧啦!” 糟老頭興趣濃濃:“你有一天時間把我整死,因為天已亮,冰花得在晚上才看得見。

    ” “前輩看過冰花?”南宮鷹升起無盡希望。

     “當然!”糟老頭道:“老夫混遍天山二十年,啥東西沒見過,我還可以帶你去找呢!” “當真!在哪裡,快帶我去!”南宮鷹見着救星,也不必再跳崖.急急退步過來。

     “跟你說,白天找不着,急什麼?”糟老頭道:“要我帶你去可以,不過得先殺了我才行!” 南宮鷹納然不解:“殺了前輩,你如何帶我去?” “呢……這倒是個問題……” 糟老頭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南宮鷹瞧他行徑怪異,心想莫要碰到神經老頭才好,不禁洩氣,焦心又起:“老前輩,您莫要跟我開玩笑行不行?我真的要救人!” 話方說完,咽喉酸癢,咳嗽連連。

     糟老頭讪笑:“老頭玩真的,隻要你宰了我,我就告訴你位置。

    我想過了,我可以把地點寫在胸口,等到我死了,你攤開我衣衫瞧瞧不就得了?” 越想越得意,不禁哈哈暢笑,哪像個想死之人? “老前輩,您為何要尋死?” 雖然,照老頭所言,殺了他,即可獲得冰花下落,但如此無冤無仇,南宮鷹又怎能對他下手呢? 糟老頭心情特别好:“活得不耐煩啦,死了也好。

    ” “既然如此.您為何不自殺?” “自殺?多沒面子。

    ”糟老頭道:“我天生注定要死在别人手中。

    今天看你特别順眼.就死在你手中好了。

    ” 這是什麼論調?一個人當真會活得如此不耐煩?南宮鷹實在想告訴自己遇上了個大瘋子。

     糟老頭卻滿心高興:“能知道自己死在何人手中,而且如何死,的确是一件快樂之事,你不覺得嗎?怎麼,下不了手?” 南宮鷹點頭:“在下從沒殺過像前輩這種人。

    ” “看來你是參不透生死玄關,又怎能活得開心?”糟老頭道:“都怕死,但對一個想當神仙的人,死,反而是種超脫,我就是那個神仙。

    簡單的說,你知道死後的世界更精彩,更有趣,你一定很想死死看,對不對?” “有一點,可是性命隻有一條,怎能死死看?” “活夠了就會啦!”糟老頭得意一笑:“像老頭我,今年足足百歲,無啥遺憾,隻想挑個人,死在他手中而已。

    ” 南宮鷹瞧他灰發蒼亂,頂多也是六七十,怎會百歲年齡?想來無憂無慮之結果吧?對他的論調,似是而非,就像悟禅一樣,誰悟透玄機,誰就可高興死去,然而,再怎麼說,自己還是沒辦法對他下手。

     “敢問老前輩名諱?” “問我名字?……太久了,該忘都忘啦!”糟老頭自得一笑:“不過,我還記得有人稱老頭我為神經老人,這名詞兒我喜歡,你也可以這麼叫。

    ” “神經老人?”南宮鷹哭笑不得,搞了老半天,竟然跟個神經病在鬼扯,一時激動,咳嗽連連。

     糟老頭見狀哈哈大笑:“說神經,聞神經,見着神經變神經,哈哈哈……我還有更神經絕活,你想知道?看我的手,右手,哪來斷臂?我隻是嫌右手老占左手風采,硬把右手綁起來,一綁就是十幾年,終于替左手出口氣啦!” 突然震力,衣内綁索已斷,糟老頭伸出右手,由于十數年未經日曬,白得發嫩,他則不斷邪谑笑罵小白臉,不要臉,狀若瘋子。

     南宮鷹見及此,哪堪焦切萬分之下,又碰上神經病者,一時哀怒攻心,猛嘔鮮血,體力不支,跪蹲下來,臉色蒼白吓人。

     糟老頭見狀,一斂笑意,猛搖腦袋:“瞧你病成如此模樣,看是殺不了我了,再見,老夫另找他人。

    ” “等等!”南宮鷹雖洩氣,然而想及他已住此十數年,就算瘋瘋癫癫,說不定真的看過冰花吧:“前輩當真見過冰花?” “早說過,知道地頭哩!” “前輩能否……” “不行,除非你殺了我!” “那,晚輩試試……” “真的要試?” “嗯……” “好,就給你一次機會!”糟老頭突地蹲穩馬步:“來啊,越快越好,我迫不及待想升天!”興奮之下,連鼻頭都發紅。

     南宮鷹勉強提及全身勁道,希望一掌奏效,看來這瘋子真的想死,就一掌成全他吧。

    為了阿靈,一切都已不重要了。

     “老前輩您已把冰花地點寫在胸口?” “寫啦!” “可是,在下怎沒看您寫?” “真是!”糟老頭斥道:“老夫想試試你第一掌再決定寫不寫,你就是牽腸挂肚,好吧,為了守信用,我寫便是!” 找不到墨筆,他挖出灰石,劃在胸口衣衫,勉強看出痕迹,才道:“現在可以安心出手了吧?” 南宮鷹點頭:“前輩準備就是!” 當下功凝雙掌,一時勁氣泛生,雖然身受毒害,又日夜奔波,但提及七成功力仍無問題。

    但覺勁道已足,道聲得罪了,人如飛虎撲來,相準老頭胸口,兩掌猛印過去,叭然一聲,就如打在銅牆鐵壁,那勁道吐之不出,竟然反沖,轟得料之不及的南宮鷹口吐鮮血,暴彈十餘丈,掉落雪堆,奄奄一息。

     “怎會如此罩不住?”精老頭疑惑:“莫要自己先翹了才好!” 斂起架勢,疾掠過去。

     他将南官鷹翻正,但見此人嘔血帶青,分明已中毒在先:“看來真的是冰花玉雪露之毒……”他考慮是否要替人治傷,想了又想,還是點頭:“治他也好,否則我神經老人将來找誰替我結束性命?” 想定後,遂凝掌印向南宮鷹命門穴,勁道源源逼來,未多久,南宮鷹因體内勁道亂竄而被驚醒,立即發現有人替他治傷,甚是心急:“前輩不可,此毒會傳染……” “廢話少說,老頭我想死都來不及,還怕毒?”糟老頭斥道:“靜靜坐好,老頭我免費替你打通任督兩脈!” 南宮鷹若非中毒,當會欣喜若狂,可是此時隻惦記冰花一事,也就任由擺布了。

    但覺老頭内力源源驚濤駭浪逼來,幾乎沖垮體内脈路,逼得奇經八脈全疼,不由得他額頭冒汗,不斷悶吟。

     “不對!先沖紫宮穴再轉巨阙穴,少沖脈上沖,少商脈下湧,凝于會陽穴!” 糟老頭不斷糾正南宮鷹運氣脈路,迫得他心法大亂,分明已散去神鷹秘功運氣口訣,這如何是好?要是出差錯,豈非走火入魔,功力盡廢? “老前輩,在下練的不是此内功心法……” “少說廢話,我的神經功更管用,給我專心,想走火入魔不成?” 南宮鷹内勁已被霸占,根本自主不得,隻能任由對方催動迫轉,若是少林易經神功,倒也心甘情顧,然而聽及是這瘋子自創的神經功,他本鬼頭皮發涼,要是被迫如此運氣,若無作用倒也罷了,若當真變得瘋瘋癫癫,那該如何是好? 然而,他毫無選擇餘地,這瘋子勁道實在太強,逼得他不得不順從其口訣,任由勁道越來越強,他還是默默祈禱千萬别出現副作用才好。

     渾噩中,隻覺勁道火辣辣直沖任督兩脈,而且每運行一周天,勁道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