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神經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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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強三分,及至後來,直若兩把燒紅利劍猛鑽猛刺,那烙痛感覺幾乎讓人休克。

    那劍仍不止,仍鑽不停,就在血液都快被燙得滾沸之際,猝覺任督兩脈暴裂開來,烈血沖洩,直若熱水淹往冰山雪海,霎時傳來冷卻快感。

     南宮鷹這才噓喘大氣,全身虛脫般抓着不了力道,任由内勁分崩離析亂竄。

     “成了!小子功力不弱.隻花了老夫半天時間,了得!了得!” 糟老頭此時已收手,不自禁抹向額頭汗水,爽聲直笑,很似為自己成果感到高興:“多運幾次,越練越舒服,老夫獨創神功可爽穴活身,保證讓你像喝老酒,越練越過瘾!” 南宮鷹雖感覺體内痛苦漸失,代而起之是腦門隐現微醺快感,心想此功莫非對腦神經有所副作用?再也不敢運行,趕忙撤走,以免走火入魔。

    功力一轍,疼痛立即上身,但比起來治傷前好了許多,至少内力充沛,不再有了病恹恹感覺。

     “多謝前輩相救……”南宮鷹拱手拜禮。

     糟老頭卻跳開:“少來,我才沒心情救你,我隻試驗神經功對你是否有效?你是不是覺得很想笑,或像喝老酒的感覺?” 南宮鷹的确有過,急問:“此功會叫人發神經?” “看我就明白啦!”糟老頭瘋癫直笑,又一本正經道:“這功夫對腦門玉枕和百會穴特别關照,尤其是玉枕穴,經此勁道沖擊越久,越會放出美酒(類似分泌物)。

    整個人也就快活得以為自己是神仙啦!” 這和發神經有何差别! 南宮鷹暗自苦歎,屋漏偏遭連夜雨,節骨眼兒裡,竟然被迫學此秘功,瞧及瘋癫老頭,他似乎已見着自己日後模樣。

    當下暗自決定,莫再運行此功才好。

     “你不快樂?”糟老頭察顔閱色已看出,急道:“運此功,保證讓你快樂!” 虧他發明這莫名邪功!南宮鷹暗歎在心,不敢再練,道:“我隻為冰花憂心……” “對對對!”老頭恍然:“你毒性未解,該服冰花,放心,你現在已是老夫試驗品,到了晚上,我帶你去摘冰花。

    ” 忽聞冰花有下落,南宮鷹真的見笑容,心想這也是奇遇一般,當下感激地地拜謝神經老頭。

     兩人相視而笑,糟老頭為見效果,又逼着南宮鷹運氣,他裝模作樣練着,仍不停發問: “前輩當真叫神經老人?沒有正名?” “忘啦!别人皆稱老夫神經有問題,我才覺得他們不止常!” 糟老頭得意之下,又自大笑。

     南宮鷹暗歎,問:“這功夫真的會讓人神經錯亂?” “當然,否則豈非辱及老夫威名!” 瞧他說的飛揚跋扈,南宮鷹重下決心,莫沾此功,免得萬劫不複。

     他得引開話題,避及“神經”兩字,以免又被逼練,道:“前輩可知,普天之下,誰會煉制冰花玉雪露之毒?” “除了九陰毒叟還有誰!”糟老頭谑聲道:“三十年前,他毒過少林笨蛋和尚,遭人追殺,從此消失江湖,怎麼,他暗算到你頭上?不會吧!年齡差那麼多!” 南宮鷹輕歎:“也許是他傳人吧!” 聊了一陣,還是覺得糟老頭瘋瘋癫癫,遂裝痛,找機會騙得老頭先移至目标處,始再運行自家武功心法療傷。

     好不容易挨到夜晚。

     當冷月升起時,四處又是寒星點點局面,糟老頭掠向一處高峰,照着月光,不停測量角度,一邊指揮南宮鷹左行右轉,幾乎耗去兩更次,糟老頭始叫停,随即掠來。

     南宮鷹但見此區位于兩山斜谷間,且又冰筍林立,地形頗為奇特,就算早知地頭,想要找此小花,也得花費一番工夫,想想時日已耗去四天三夜半,又自焦切起來,不自禁想翻找石筍以尋冰花。

     “不要動!”糟老頭急忙喝來,聲落,人至,要他蹲伏地面,細聲道:“冰花可靈得很,仔細觀看這附近冰筍,隻要月光增強,有冰花的石筍上就會閃出狀如星星的亮光,但是如果被驚動就會溜掉。

    ” 南宮鷹為之苦笑不已,自己昨夜猛撞一夜,豈非自己找苦吃?然而,在未了解冰花習情之下,誰又知該如何處理?不禁感恩謝過糟老頭後,集中精神猛盯周遭矗立冰筍。

     一時沉靜無聲,待見得弦月越升越高,銀光越亮,照得雪山一片洗青。

     南宮鷹忽而見及半山壁那尊稍成牛角形冰筍突然閃出亮光,狀如星星,而且越長越突出,心頭登時怦動:“前輩,那是不是……?” 糟老頭噓了一聲,點頭表示,低聲道:“采它花瓣,莫傷莖葉,以後還有得采!記住,别驚動它。

    ” 南宮鷹會意,立即運起内功,輕掠過去,他雖中毒在身,且疲累不堪,但經老頭打通任督雙脈,功力增強不少,此區又有石筍落腳,自能順利攀高。

    及至那冰筍前,始見及冰花真面貌,果真如神醫形容,狀如透明郁金香,迎閃月光,分外漂亮。

     深怕冰花溜掉,南宮鷹不敢欣賞太久,趕忙伸手拈那花瓣,觸手冰涼如冰。

    一連采下六瓣之後,隻見花葉縮合漸漸退入冰筍,眨眼不見,南宮鷹心情為之寬慰,阿靈該有救了。

     他立即掠回,感激道:“多謝前輩幫忙。

    ” “先吃下兩片解毒,然後找冰盒把它鎮住,否則遇熱,此花将溶化。

    ” 糟老頭竟然開始懂得關心。

     南宮鷹依言照辦,服下兩片冰花,但覺芬芳冰涼,甚是爽口,冰花人口即化清流入腹,已将腹中那股侵埋已久之灼悶毒性漸漸沖淡,該是對症下藥了。

     想及阿靈,他趕忙切下冰筍挖洞,将花瓣埋入裡頭,以免化去。

     “多謝前輩幫忙,恩情來日再報,在下得趕去救人,來日再見!” 拱個手,不等糟老頭回話,他已掠向高處,取道欲回,任由糟老頭驚詫直叫喂喂喂!他還是不回頭,畢竟他對此瘋老頭仍有一股忌諱感,能避則避。

     “神經病,說走就走!”糟老頭急追百丈,忽覺這小子行徑怪異,竟而欣喜不已:“莫非神經秘功奏效,這小子開始發神經了?” 想及今後天下将多個伴,糟老頭竟然笑得開心非常,還跳起天女散花般舞蹈,看來他想上天堂争奪仙女職位,而在凡間先練姜女舞姿,以免到時被淘汰吧? 幸好南宮鷹未見着此幕,否則他準不想活了,他實在不敢想一個大男人變成娘娘腔之态到底有多惡心?若自己變成如此.他甯可自殺! 或而糟老頭也是因此才想結束自己性命吧?然而南宮鷹又覺得不對。

    老頭那股莫名高興模樣,他一直猜不透。

     脫離冰大雪地,南宮鷹也把老頭抛出腦後,一心惦記阿靈安危.不禁猛加勁道奔馳山嶺叢林間。

     或許毒性漸漸解去,或而任督兩脈被打通關系,他越奔越來勁,體内精力綿延不斷,甚至已達心随意動地步,敢情功夫又精進許多。

     直覺的,他認為糟老頭所傳内功心法的确有獨到之處,但礙于可能引起神經錯亂之嫌,他始終不敢加以使用,還是用本家功夫來得安全,雖然差了些,但日子一久,照樣可以登堂入室。

     一連兩天兩夜奔馳,眼看大漠已近,希望不由更濃,他始終沒碰上前來助陣的方君羽,如此卻讓他更形快速完成任務,實是老大幫助。

     眼看包得密不透風的冰塊已從水桶大,溶為腦袋般,他不敢耽擱,極力又往飛鷹堡方向奔回。

     及至黃昏,終于抵達地頭。

     霞光下,飛鷹堡直若仙城般隐伏于雲層間,幻化成幾許神秘及沉靜,那霞雲更厚得像鉛層,漸漸往下壓,任由孤伶寒鴉穿掠,霞雲終究不斷下沉。

    草原不見馬兒,山區不見人群,一切似乎将知山雨欲來之态。

     一股不祥預兆升向南宮鷹心頭,他急叫:“不要,千萬不可!” 他極盡全身力沖往後山溫泉,又覺不對,反沖白石居撞進門即叫阿靈。

     然而,慢了,真的慢了。

     廂房前已站着一排兩眼感傷的夥伴,就連神醫也歎着氣息。

     “怎會?你不是說七天之内嗎?今天剛好第七天……” 南宮鷹不敢聽,又不得不問,兩行淚水挂下,捧着冰塊,顫着步代行來。

     神醫歎道:“老夫沒料到夫人如此之弱……隻差一個時辰“你沒告訴她,我就要回來了?我真的回來了,您看,冰花,真的帶回來了!”南宮鷹嘴角抖抽,直把冰塊推向神醫,淚水直流:“隻差一下下,一定還有救,您快救救她!” 拉着神醫疾奔入内,一旁諸人瞧得鼻酸眼濕,伸手遮臉,痛失親人之拗,使人難掩淚水。

     阿靈靜靜躺在床上,虛瘦如骨臉容仍呈一股認命而又想掩飾,而露着不想讓丈夫瞧得心酸之笑容。

     若她還能開口,是那麼地想告訴丈夫,她隻是熟睡,不要緊的,沒事的,隻是熟睡一會兒,不久就會醒來的。

    您不要為我則心,我什麼苦都能忍,能吃得下,這病算不了什麼,我很快就會好起來,然後替你弄早餐,弄點心,替您暖棉被,然後我們再一同策馬盡興遊遍高山遠水好嗎? 南宮鷹抖着雙手,撫向阿靈純真容顔,輕喊着我回來了,藥回來了,你聽到了嗎?快快醒來,藥回來了!白石居的梨花開了,你不是等着要看它結出累累果實嗎? 神醫将兩片冰花放入她嘴中,輕輕替她催化,不斷替她按摩,推穴,從不希冀眼神也閃出一絲希望。

     南宮鷹推着她,摟着她,不斷替她打穴,甚至用盡全力催動她心脈,一次一次又一次! 天啊,醒醒吧,然而…… “阿靈,你聽見沒有” 天空突然劈出閃雷,叭啦啦,閃得屋内一陣青一陣白,驟雨傾盆掃至,阿靈還是不醒,還是以那認命的感傷笑容在回答。

     南宮鷹突然尖叫,狀若瘋子猛往外沖,沖向驟雨,沖向雷電,沖向山峰高處,任由驟雨灌頂,雷電暴擊,他雙手揪扣,指中陷插嫩肉,鮮血挂着雨水下滑,為何蒼天如此殘酷,阿靈隻不過是個苦命的弱女子啊!為何讓她如此痛苦一生?就連人生最後一刻都得受百毒纏身,親人不見,愛人不在之苦啊!老天! 老天依舊下着傾盆大雨。

     或許大雨是老天淚水,但那又于事何補?阿靈終究是去了不知過了多久。

     雨終于停了,一切歸于沉靜。

     杜九奇、南宮劍、左無忌、石刀、石木靜靜迎向山峰,想勸勸他節哀順變。

     南宮鷹已恢複出奇冷靜,擺擺手:“好好安葬她,我想靜一靜……我沒事!” 此時,他就如喪妻孤鷹,寂寞停立夜空高嶺,任誰也不願打擾他。

     衆人心知他仍悲恸欲絕,但總算熬過來,該沒事了,始返回,發落阿靈喪事。

     神醫在救活仆女阿月之後,已告退。

     白石居變得空空蕩蕩,昔日歡笑蕩然無存。

     阿靈葬在南宮鷹淋雨那山峰,從此處可一覽白石居以及天音河全景,她曾說過,那是她最喜歡去的地方,所以,南宮鷹把她葬于此,算是為她盡盡最後丈夫責任。

     南宮鷹一連七天都守在墳前,他從未說過一句話,頭發已亂,胡碴冒長許多,落寞形态讓人心酸。

     第七天後的傍晚,趕回來的方君羽前來拜見。

     “公子,阿靈在天有靈,她并不希望你這樣。

    ” “我知道……”南宮鷹似已準備将阿靈之恸,埋于内心深處,畢竟他是一家之主。

     “如此屬下即放心多了。

    ”方君羽沉吟一陣,還是說了:“磨刀亭分舵被挑了。

    ” 南宮店一愣:“誰挑的?” “鐵蹄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