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二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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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園丁的兒子,我認出是他。

    ” “在哪裡呀?我們沒看見他過來。

    ” “他一定是在抄近路……他上了台階……快一點,昂利奧特!……快一點!……你知道什麼情況嗎?” 她拉開栅欄門,一個臉上淌着汗的十五歲左右的小夥子出現了。

     他趕忙說道: “死的是一名逃兵……一名德國逃兵。

    ” 話一說完,三個女人心裡的石頭就落了地。

    突發事件像暴雨一樣降臨到她們頭上,暴雨一過,仿佛再也沒有什麼東西會侵襲她們了。

    死亡的陰影已經從她們的心中散去。

    一個人被殺死了,這無關緊要,因為這個男子不是她們的親人。

    她們感到特别輕松,都很想開懷大笑一場。

     卡特琳娜再度出現。

    她宣布維克多回來了。

    三個女人實際上已經看見山口的出口處一個男人冒着在陡坡上摔倒的危險驅馬前進。

    不久,當那個人到達僧侶水塘時,她們又看見有個人大踏步地跟在他的後面,瑪特認出了菲律普的高大身影後,高興地叫了起來。

     她揮動着手絹兒。

    菲律普也向她打着招呼。

     “是他!”她有氣無力地說道,“是他,媽媽……我肯定他會把情況告訴我們……而且莫雷斯塔爾也不會晚到……” “我們去迎接他們,”蘇珊娜建議道。

     “是的,”她激動地說道,“我自己去。

    蘇珊娜,你呆在這裡……跟媽媽在一起。

    ” 她飛奔而去,熱切希望自己是第一個迎接菲律普的人。

    她聚起了足夠的力量直跑到下坡路的最低處。

     “菲律普!菲律普!……”她喊道,“你終于回來了……” 他把她從地上舉起來,緊緊地抱在懷裡。

     “我親愛的,你好像很擔心……不用擔心……我會告訴你……” “是的,你會告訴我們……快上來吧……快來擁抱你媽媽,安慰安慰她。

    ” 她拉着他,他們登上台階。

    他在陽台上突然看見蘇珊娜也等在那裡,嫉妒和仇恨正使她怒火中燒。

    菲律普是那麼激動,都沒向她伸出手。

    就在這時,莫雷斯塔爾太太急忙問道: “你父親呢?” “還活着。

    ” 蘇珊娜也問道: “我爸爸呢?” “也活着……兩個人都在邊境一帶被德國人帶走了。

    ” “什麼?囚犯?” “是的。

    ” “德國人沒有傷害他們吧?” 三個女人都圍着他。

    接二連三地向他發問。

    他笑着回答道: “先安靜一下……我得承認我有些暈頭轉向了……已經有兩個動蕩不安的夜晚……而且,我都快餓死了……” 他的衣服和鞋子上積滿了灰塵,一邊袖口還粘上了血迹。

     “你受傷了!”瑪特驚叫道。

     “沒有……不是我……我會向你解釋的……” 卡特琳娜給他端來一杯咖啡,他一飲而盡,然後繼續說道: “我起床時大約是早晨五點鐘。

    我從我的卧室裡走出來時當然未曾料到……” 瑪特驚呆了。

    菲律普為什麼要說他是在自己的卧室裡睡的呢?他難道不知道大家已經發現他沒回來了嗎?可他幹嗎要撒謊呢? 她本能地走到蘇珊娜和她的婆婆前面。

    菲律普也停下不說話了,被自己惹出的顯而易見的麻煩弄得很尴尬。

    瑪特問他: “這麼說,昨天夜裡,你跟你父親和約朗塞先生分手了?” “在大橡樹叉路口。

    ” “是的,蘇珊娜已經告訴過我們。

    你是直接回家的嗎?” “直接回家的。

    ” “那你聽見槍聲了嗎?” “槍聲?” “是的,在邊境附近。

    ” “沒有。

    我一定是睡着了……我已經累了……不然的話,我會聽見的……” 他預感到自己在冒險,因為蘇珊娜試圖向他暗示着什麼。

    但是,這個故事的開頭編得那麼好,以至于幾乎不習慣撒謊的他,如果沒有失去僅有的一點理智的話,對已說出口的話是一字也不能更改的。

    而且,他自己也疲憊不堪,不可能抵抗籠罩在他周圍的焦慮而緊張的氣氛,他又如何能分辨出瑪特無意之中為他設下的陷阱呢?他隻好這麼回答: “再說一遍,當我從我的卧室裡走出來時,我未曾料到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我是偶然知道這件事的。

    我到達魔鬼山口後,便沿着邊境那條路走。

    離野狼高地還有一半路程時,我隐約聽見從我的左邊傳來的呻吟聲。

    我走到那裡時,發現矮樹叢裡躺着一名受傷的男子,渾身是血……” “是那名逃兵。

    ”莫雷斯塔爾太太明确說道。

     “是的,一名德國士兵,名叫讓-波費爾德。

    ”菲律普回答道。

     現在,他的情緒穩定下來了,因為他講到故事的真實部分,他同那名逃兵确實相遇過,那是在拂曉時分當他從聖埃洛夫返回的時候。

    他繼續說道: “讓-波費爾德隻剩下最後幾分鐘時間了。

    他發出臨死前的那種嘶啞的喘氣聲。

    然而,他還有力氣把他的名字告訴我,口齒清楚地說了幾句話,然後在我的懷抱中死去。

    但我從他嘴裡得知約朗塞先生和我父親曾試圖在法國領土上保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