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古洞豔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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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人多說沒有見過,偶然有人見到,也是其說不一,這類毒刺仍是不知。

    料知祖父所見野人必定隐在森林深處,從來不與世通,故此連山中山民均不知他底細,好在深藏荒山森林深秘之區,這樣暗無天日,到處布滿毒蛇猛獸的黑森林,平日大隊探荒的人分由各路人山,往往走上多少天看不見一絲天光,無論如何走法,去的人多麼膽勇,至多走進數十裡為止,從無兩起探荒人相遇會合一路之事,可見出入都難。

    這類野人從古以來便伏在森林裡面,聚族而居,自生自滅,不會出山害人。

    每日醫病又忙,終年用心,解救傷毒的藥己無法使其再加靈效,年月一久,隻偶然談起而外,已不再注重此事。

    不料這裡忽然發現,那傷口當時結疤,跟着腫脹,周身皮肉化成綠色毒水朝外噴射。

    無論人畜,隻在七天之内沾上一點便難醫治,雖沒有受傷毒重,醫治如不得法,照樣也是送命,正與眼前所見完全相同。

     念頭一轉,越發警惕,不敢立近,忙即往旁避開。

    心疑山婦淫蕩善妒,潑悍無恥,多半先和酋長合謀,将自己和山蘭用毒藥迷倒,擒來洞中,因見酋長生出邪念,心中妒憤,與之吵鬧争鬥激怒酋長,送了性命,山蘭也許兇多吉少。

    繼一想,所料好些不合情理:第一,酋長全族之長,雖有老人阿龐這個管頭,但仍具有威權,人又強勇多力,對付一個山婦,就說怒火頭上不念舊情,無論用什方法均可殺死,何況又是外族擄來的女子,一經失寵便和俘虜奴隸差不多,決不敢和他反抗,何緻使用這等兇毒無比的手法? 并且山婦死時應往外逃,如何反往裡逃?斷無此理!至于山蘭,酋長雖然不念舊情,照當地野人的風俗,比平日所見山人高明得多,非但男女平等,差不甚多,最重要是,對待外敵雖然講究越有膽勇越好,誰能拼命殺敵,不畏艱險勞苦,并不問他本身力量大小,均受同族中人敬仰,尊為勇士,與别的部落中專重蠻力迥不相同,對于自己人,卻是最忌同類相殘,便是對方有什過失,也須由酋長集衆公判才能處罰。

    除父母長兄外,便是幼童,也不得随意欺淩。

    人都養成一種自尊自愛,互相親熱,共同對外的美德。

    除卻一些奇特的野蠻風俗還未改變而外,好些地方在自己心目中看去,真比尋常不明理的漢人高明得多。

    山蘭雖因丈夫變心失了寵愛,酋長想要随意殺她決辦不到,何況夫妻失和人都知道,一旦失蹤,全族中人都要向他追問,老人阿龐更是放他不過。

    否則,照山蘭那重妒念和平日吵鬧情景,換在别的種族,好了被迫遺棄,稍一不妙,不是山女情熱,夫妻拼命,同歸于盡,便為男的所殺,決無幸免,怎會失和這久,安然無事?男的非但不敢對她十分虐待,連所愛山婦都要避諱,不敢公然露出歧視。

    為了山蘭不肯和所愛蕩婦一起去受族人禮敬,酋長隻得獨自向前,連山婦也隻好撇開,初來那日寨舞,曾經眼見。

     自己和山蘭、鴉鴉同出探路,人都知道,忽然失蹤,少掉兩個大人,便鴉鴉不往告發,酋長也未必有此膽量。

    如說山蘭未死,但又不應這樣光景。

    酋長人又何往?如何連同行三四個野人也不知去向?鴉鴉對我那麼親熱依戀,此事不應不知,如往老人那裡送信,應有人來解救,否則也必尋來,以平日觀察所得,這類迷藥随便決不能醒,估計就算冷水可以解救,也不會當時就醒,可是用冷水潑救的人今在何處?醒來也有片刻,始終未見一人。

     林中光景雖黑,這一帶好似野人山中的一片盆地,四時花果不斷,氣候溫和,今日陽光更好。

    入林以前曾覺天暖,恐要落雨,山蘭還說:“花林塘氣候終年如此,高低相差并不甚多,每隔些日雖有陣雨,片刻即停,到了雨季方始每日都有大雨,但因地勢甚好,下得最大時平地可以行舟,水深常達三五尺。

    豪雨一停,當時便可流幹,決不妨事。

     現在正是幹季,隔個十天八天不下雨是常事,天氣卻是越往後越暖,不足為奇,因此衣更穿得單薄。

    ”此洞為何這樣陰冷,宛如九、十月天氣?一身水濕,越發難耐,乘此無人,或逃或留,都應換上幹衣才好應付。

    洞中隐藏之處甚多,就有人來,空洞傳音,老遠也可聽出。

    内裡又似有人居住,野人喜潔,甚是幹淨,有兩塊大平石上并還鋪有幾層獸皮,心疑當地乃是酋長背人行樂之地,也許山蘭醒來将山婦殺死,和首長拼命,一同打到月兒湖去。

    或是老人得信派人尋來,恰巧山婦已死,一同喊走,匆忙之中無人顧到自己。

    或是地方隐秘,酋長不說實話,甚而山蘭都不知道部在意中。

     主意打定,匆匆尋到隐僻之處,将手上所點藤枝熄滅,借着附近壁上的燎火照亮,解開包袱,取出于衣,匆匆換好。

    一面回憶前情,還有于理不合之處:第一,無論如何說法,都應有人,不應把自己放在一邊,置之不管;如其酋長将我救醒,這類迷藥應有解法,不應用水潑醒。

    如是别人,更無不見之理。

     正在尋思不解,猛瞥見幽靈也似由洞外掩進一條黑影。

    因其動作輕靈而又敏捷,藏處離洞口較遠,直到近前方始看出,又是那麼東張西望,掩掩藏藏神氣,先還疑是對頭奸細,如是老人派來迎接,不應這樣鬼祟動作,暗中戒備。

    細看來人神态慌張防備後面有人追趕神氣,途中兩次停頓,掩往一旁,仿佛知道洞中無人,專一防備外面,手中刀矛并舉,作出戒備之勢,後見沒有動靜,忽然撥頭轉身,往方才卧處飛撲過去,一見人已避開,不禁“噫”了一聲,滿臉都是悲憤情急之容。

    洞中除立處牆上懸着一條燎火而外,那鋪有獸皮和方才卧倒的平石的中間還有一盞石燈,不曾熄滅。

    當那來人快走近時,來已看出所帶刀矛甚是眼熟,心中一動,後來那人撲到先卧之處,驚呼側轉。

    雙方恰巧對面,不禁驚喜交集。

     原來洞外趕來的,正是前救菜花寨頭目,曾經立誓相從,改名阿成的那個忠心義氣的土著,不知怎會尋來此地?不由喜出望外,宛如人在異鄉忽遇親人一樣,不顧尋思阿成怎會出現,隻知是為自己而來,慌不疊低呼了一聲“阿成”,便往前面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