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章 生死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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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憤憤地道:“現在還争個屁用!人都快要死了,放着個标緻的美人兒,連用都沒機會用上一次。

    可惜,可惜!” 宋亂水不甘心地道:“都是黃大人,不是他一直占用着,說不定她早就對我們千依百順了!” 霍亂步低聲叱道:“住嘴!你敢在背後說黃大人的壞話!” 宋亂水吐舌道:“不敢,不敢。

    ” 馮亂虎沒精打采地道:“敢不敢都沒用了,人快要死了,暖,讓我摸一摸也好。

    ” 宋亂水一把砸開他的手掌,喝道:“别動她!她是我的!” 霍亂步冷笑道:“誰是你這個傻蛋的!你别欺負死人不會說話!” 惠千紫其實還沒有死,她隻是在彌留狀态,周遭的喊殺聲,仿佛已離開她越來越遙遠,倒是這“連雲三亂”的争吵,在耳邊越是清晰。

     她聽到了這些話,臨死前,真不知有什麼感覺。

     惠千紫死了。

    勇成也死了。

     這些死亡僅僅隻是開始。

     “連雲三亂”一退,唐肯立即忍痛地扶着勇成,但誰都知道勇成是斷了氣了。

     他臨死前的一擊,畢竟也把仇人殺死。

     唐肯含着兩眼的淚,揮刀狂斫陳洋,與喜來錦雙鬥陳洋的大力黃金杵。

     但那邊的戰團又見了血。

     赫連春水的“殘山剩水奪命槍”,以拼命槍法,一槍刺中吳雙燭。

     吳雙燭也一刀砍中了他。

     吳雙燭倒地呻吟,“血雨飛霜”曾應得的三廷狼牙穿卻對赫連春水展開瘋狂的攻擊。

     赫連春水的白纓素杆三棱瓦面槍被砸飛,他立即拔出二截三駁紅纓槍,繼續苦戰“血雨飛霜”。

     不過,他自己心裡非常清楚: 不出十招,他就要死在三廷狼牙穿下。

     ——大娘,大娘,我決要死了…… ——大娘,就算我死,也要多看你一眼…… 他勉強撐持,放眼望去,卻看不見息大娘。

     他原本一直都有留意息大娘的位置,知道息大娘正與申子淺和侯失劍苦鬥,片刻裡還不緻落敗,但現在竟沒有了息大娘的蹤影。

     他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 這一分心之下,手中長槍,又被震飛。

     “血雨飛霜”的三廷狼牙穿,像十隻窮兇極惡的野狼,同時張牙舞爪,向他噬來。

     ——大娘! “大娘!” 你在那裡? ——你在那裡!? 息大娘仍影蹤不見。

     一個人卻無聲無息的逼近他背後,他感覺到了,卻不知是誰。

     他立時變得背腹受敵。

     他知道他完了。

     他一生人最遺憾一件事:從他身死前的最後一眼,也還是看不見息大娘。

     看不見息大娘! 看得見又怎樣? 看不見又如何? 但對赫連春水而言,這時候不知息大娘安危,是比死還痛苦的事。

     可是戚少商呢? 他本來還可以勉強應付,但聽赫連春水這一聲凄喊,他心一亂,忙放目搜尋息大娘,左肋立即着了“粉臉白無常”的一鞭。

     顧惜朝立時攫向他。

     刀。

     斧。

     戚少商慘笑:自己終于還是要死在顧惜朝的刀斧之下。

     他以青龍劍強撐數招,但眼睛還在到處搜尋:大娘大娘你在哪裡? 生死已變得不重要。

     息大娘的安危才重要。

     世上的長情,已逾越過生,逾越過死,比生死還不朽無盡。

     但人生卻有盡頭。

     人生的盡頭就是死。

     人一死了,人生的路便走盡了。

     千山萬水,除情以外,都是寂寞獨行路。

     其實寂寞傷心,又何能除卻情之一字呢? 在赫連春水與戚少商遇危的同時、死前的一刹,同時隻想到息大娘,同樣隻關切息大娘。

     兩個不同的人,同一的境遇,同一的心情。

     情之傷人,情之動人,一至于斯,一至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