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槍與肚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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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風亮、李福、李慧,三個人都搶在崖邊,一照面就以生死相拼。

     下面都是熊熊火光,火舌子直竄上崖口。

     崖上都是一撮撮的人在混戰厮鬥。

     唐肯心中大急。

     他遇過幾對兄弟和師兄弟,性格和行事都不盡相同:譬如同是以義為先者:鐵手和冷血,就是一個寬和大度、沉着重義,一個勇悍堅忍、性急好義;同是神威镖局門下,高風亮就威震八方,勇成仍隻藉藉無名;至于言有信與言有義,同是無信不義之人,但言有信尚念手足之情,言有義卻無手足之義。

     至于李福、李慧這對兄弟,生得清眉秀目,但為虎作伥,手段卑鄙至極,不過,兩人卻很有兄弟之情,一旦聯手對敵,一人退則二人皆退,一人進則二人皆進,共進同退,守望相顧,這在應敵上,變成不止是兩人聯手之力,簡直可作三人使——兩人聲息相通,就像多了個心靈相應的無形人的臂助強援。

     唐肯一時沖不過去,皆因一名手持鎖骨鋼鞭、巨顱海口的虬髯老人,封殺着他的去路。

     這人身穿灰布白斑齊膝半短大衫,須眉深灰,看衣著不似是官府中人,武功極攸忽詭異,唐肯在他手上,落盡下風,能苦苦撐持,已屬僥幸,更莫說是沖去支援高風亮了。

     勇成則比唐肯更加心急。

     他跟高風亮同出師門,但高風亮在武學上有天份,他則無。

     所以他練得再好,也不過是匠,而高風亮則能創。

     武學上的宗師,先是學,然後要能創。

    這跟藝術一樣。

    凡舉琴棋詩書畫,先是拟摹,後是創作。

    一生人若隻循規蹈矩,僅止于模仿,則隻是藝海一粟,不足為宗師,凡大師必有所超越,有所突破,并能谕越規矩、另立規矩,讓後人遵奉,直至另一青出于藍的後人來“破舊立新。

    ” 一位天才本身的意義就已具備了“突破萬難而能有所成”。

    “在前人陰影底下而别樹一幟”的先決條件,所以怨天尤人、推咎時勢,不啻是自欺欺人,本身才具不足,卻又不自量力。

     高風亮就算不能說是一代刀法大師,但至少也是刀法名家。

     當年,“寒夜聞霜”魯問張與他交手,想試出他的刀法,結果他尚未出刀,已變了三種刀訣:“五鬼開山刀”、“八方風雨留人刀”、“龍卷風刀法”,一刀既出,便傷了魯問張,但也為魯問張手中的“梳子”射着。

    這一戰,使高風亮的刀法名聲更響。

     勇成一向佩服這位大師兄。

     雖然隻要高風亮在,便一定搶盡了他的光芒。

     相較之下,高風亮像太陽,他隻是蠟燭。

     可是勇成并不妒嫉。

     有些人把自己生命精力,全用在輔佐他人取得功業,這種人無疑是十分偉大,但往往無赫赫之名。

    “一将功成萬骨枯”,勇成可以說是“萬骨”之一骼。

     他自知并非人材,他把希望都寄托在高風亮的身上。

     隻要高風亮能有所成,他視為自己的成就。

     高風亮的成就,主要在“神威镖局”上,武功、刀法,還在其 高風亮最注重的就是他一手建立,威震大江南北,黑、白二道無不敬畏的“神威镖局”。

     他這镖局的招牌算不上比當年的“風雲镖局”響,但至少已可以做視同濟,聲名遠播。

     大凡一個人的才能其實得要包括了他對推展這項才能的能力,高風亮建立了“神威镖局”,便是表現了他的人面、地位和組織、策劃能力。

     他大半生都浸在局子裡,孜孜營營,創出了這般局面。

     在“骷髅畫”一案,官府查封了他的镖局,幾令他一蹑不振,但終于雨過天晴,他又在短短期間重組镖局,使人咋舌震佩不已。

     因為他太注重镖局的存亡,所以才緻被朝廷利用,強逼他參與“平匪”,逼使他做不願做的事。

     這一路來,高風亮人天交戰,心裡煎熬,幾度想放棄退出,但不想使“神威镖局”再遭查封之門,隻得忍辱負重,味着良心去逼害一群落難的忠義之士。

     這段日子,可以說是高風亮最郁郁不歡的歲月。

    勇成冷眼旁觀,洞若觀火。

     他關心這位大師兄。

     他在他最落魄的時候,依然忍辱含屈堅守維護镖局,不曾出賣、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