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回 朱元璋濠南起義 董搏霄河北捐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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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六年,初無紀律之法,又無激勸之宜,将帥因敗為功,指虛為實,大小相謾,上下相依,其一性一情不一,而邀功求賞則同。

    是以有覆軍之将,殘民之将,怯懦之将,貪惏之将,曾無懲戒;所經之處,雞犬一空,貨财俱盡,及其面谀遊說,反以克複受賞。

    今克複之地,悉為荒墟,河南提封三千餘裡,郡縣星羅棋布,歲輸錢谷數百萬計,而今所存者,封邱、延津、登封、偃師三四縣而已;兩淮之北,大河之南,所在蕭條。

    夫有土有人有财,然後可望軍旅不乏,饋饷不竭。

    今寇敵已至之境,固不忍言,未至之處,尤可寒心,即使天雨粟,地湧金,朝夕存亡,且不能保,況以地方有限之費,供将帥無窮之欲哉!颍上之寇,始結白蓮,以佛法誘衆,終飾威權,以兵抗拒,視其所向,骎骎可畏,其勢不至于亡吾社稷,燼吾國家不已也。

    堂堂天朝,不思靖亂,而反階亂,其禍至慘,其毒至深,其關系至大,有識者為之扼腕,有志者為之痛心,此征讨之禍也。

    以上言不明賞罰。

     奏入不報,權臣恨他多言,反劾他市直沽名,出為山南道廉訪佥事。

    看官,你想順帝如此糊塗,還能保得住一座江山麼。

     蔔蘭奚到了山東,遣董搏霄援濟南,自赴益都路。

    搏霄提兵急進,連敗寇衆于濟南城下。

    寇衆卻退,诏命為山東宣慰使都元帥。

    此時太尉紐的該,方總諸軍守禦東昌,聞濟南已靖,促搏霄從征益都。

    搏霄道:“我去,濟南必不保;且我适有疾,不如令我弟昂霄前往。

    ”乃将此意奏聞元廷,順帝準奏,授昂霄為淮南行院判官,調赴益都。

     未幾複有朝旨,命搏霄移守長蘆,搏霄不得已北行,誰知一毛一貴已乘隙而入,進陷濟南,且率一精一銳蹑搏霄後。

    搏霄才到南皮縣,望見一毛一貴率大隊趕來,紅巾迷目,鐵騎揚氛。

    搏霄部下的将士,驚告搏霄道:“彼衆我寡,營壘未完,奈何!”搏霄道:“我受命到此,隻有以死報國,此外尚有何言!”遂拔劍出營,督軍奮戰,殺死敵衆多名。

    怎奈敵人前仆後繼,反張了兩翼,圍裹搏霄,自午至暮,搏霄兵傷亡過半,寇衆突至搏霄前,刺搏霄下馬,叱問道:“汝系何人?”搏霄瞋目道:“我就是董老爺!汝何為?”言未畢,寇衆用矛攢刺,但見數道白氣,沖入空中,凝作一一團一,向天而去。

    一屍一身上并不見有血迹,連寇衆都是駭愕,驚以為神。

    是日,益都兵亦敗,昂霄亦戰死。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願同年同月同日死,可為董氏兄弟注腳。

    事聞于朝,追封搏霄為魏國公,谥忠定,昂霄為隴西郡侯,谥忠毅。

     一毛一貴已破董軍,遂由河間趨直沽,陷薊州,略柳林,一逼一畿甸。

    樞密副使達國珍戰殁,元廷大震,廷臣紛議遷都。

    隻有此策。

    虧得同知樞密院事劉哈剌不花,又複出現。

    督率禁軍,直趨柳林,與一毛一貴酣鬥一場,殺得一毛一貴大敗而逃,逐出畿輔,京師稍安。

    一毛一貴退回濟南,氣焰漸衰,後被趙均用殺死。

    均用又被續繼祖所殺。

    了一毛一貴。

    惟李武、崔德趨陝西,破商州,攻武關,直一逼一長安,分掠同華諸州。

    白不信、李喜喜等趨秦隴,據鞏昌,陷興元,入圍鳳翔。

    關先生、破頭潘等趨晉、冀,分兵二道:一出绛州,一出沁州,逾太行山,焚上一黨一郡,攻破遼州,專掠遼一陽一,進陷上都,把元朝祖宗曆代經營的宮阙,付諸一炬,盡變作烏焦巴弓!趣語!劉福通乘這機會,攻入汴梁,逐去守将竹貞,迎僞宋帝韓林兒居住,大河南北,袤延萬裡,幾無一塊乾淨土。

    那時複出了一個著名人物,為元效力,轉戰東西,竟将所失各地,克複了一大半。

    想是回光反照。

    正是: 八方搶攘無甯日,一将馳驅得勝時。

     未知此人為誰,待小子下回聲明。

     ---------- 是回前叙朱元璋事,後叙劉福通事,兩兩相對,似元璋之勢力,遠不及福通,不知真一人出世,必别有二三揭竿之徒,為之先驅:秦無勝、廣,不足以亡秦而啟漢;隋無窦、李,不足以亡隋而啟唐,韓、劉揭竿,正為朱氏先驅之兆,猶之勝、廣、窦、李等也。

    惟叙朱元璋事,概從簡略,已見細評。

    至于一毛一貴陷山東時,獨錄入張桢奏疏,百忙中叙及此奏,所以明元季之失政,以緻将驕卒惰,盜賊四起,禍由自召,一疏盡之,若董搏霄之殉,雖獨有白光之異,且兄弟同日戰死,尤為難得,故叙述亦較他人為詳,可見下筆時具有斟酌,非率爾一操一觚者比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