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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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義和傳奇色彩的外衣,我同樣辦不到,哪怕這樣做多麼适合我一時的需要。

    把每一個錢都拿到封鎖線上去冒險的那種愚不可及的愛國人士已經太多了,他們到戰争結束時就會變成窮光蛋。

    所以無論是為愛國主義的記錄增光,或者是為擴大貧民的隊伍,都毋須我忝列其中。

    讓他們去享受這些榮耀吧,他們當之無愧&mdash&mdash這一回我是出自真心的&mdash&mdash而且,要不了年把時間,他們除了榮耀以外,就會什麼也沒有了。

    &rdquo &ldquo你說這話未免太丢人了。

    你明明曉得英國和法國馬上就會來援助我們,而且&mdash&mdash&rdquo &ldquo怎麼,斯佳麗!你一定天天在看報吧,你真叫我吃驚。

    别再看啦。

    它會把女人的頭腦攪糊塗的。

    我到英國去過還不到一個月,現在我把那裡的情況告訴你,讓你知道點消息。

    英國絕不會援助南方邦聯,因為它從來不把賭注壓在占下風的一方。

    英國之所以成為英國,原因就在于此。

    坐在英國王位上的那個荷蘭胖女人48是個敬畏上帝的人,她不贊成奴隸制度。

    她甯可讓英國的紗廠工人由于得不到我們的棉花而挨餓,卻絕不肯因此而維護奴隸制度。

    至于法國,那位效尤拿破侖的懦夫49正忙着在墨西哥安置法國人,根本顧不上我們。

    事實上他歡迎這場戰争,因為我們既要打仗,就騰不出手來把他的軍隊從墨西哥攆走&hellip&hellip不,斯佳麗,所謂外國援助的說法不過是報紙編造出來的東西,目的是為了鼓舞南方的士氣。

    邦聯是注定要完蛋的。

    它好比一隻駱駝,現在是在靠自己的駝峰維持生命,可是再大的駝峰也有耗盡的時候。

    我打算再跑六個月封鎖線,然後就洗手不幹,因為打那以後就太危險了。

    那時如果哪個英國人竟蠢到以為他能夠從封鎖線上溜過去,我就把船賣給他。

    不過無論賣不賣船,對我都無所謂。

    我已經賺夠了錢,存在英國的銀行裡。

    全都換成了金币。

    邦聯的紙币全變成廢紙,也與我無關。

    &rdquo 他的話像往常一樣,聽起來似乎很可信。

    别人聽見了,也許會罵他叛徒,可是在斯佳麗聽來就像是普通常識,是天經地義的事。

    另一方面,她又知道他的話是大謬不然的,知道她應該表示震驚,表示憤慨。

    雖然事實上她并沒有這些感覺,她也應該裝出這副樣子,這才像個可尊敬的上等女人。

     &ldquo我覺得米德大夫信上寫的是對的,白瑞德船長。

    你贖罪的唯一辦法,就是把船賣掉以後就去入伍。

    你本來就是西點軍校出身,而且&mdash&mdash&rdquo &ldquo你的話像是個浸禮會的牧師在發表征兵演說。

    倘若我不想贖罪又怎麼樣?我為什麼要為一個抛棄我的制度而戰?我看到它被摧毀,心裡隻會感到高興。

    &rdquo &ldquo我從來沒聽說過什麼制度不制度的。

    &rdquo斯佳麗沒好氣地說道。

     &ldquo沒聽說嗎?可是你跟我一樣,也是這個制度的一部分,而且我敢打賭,你未必比我更喜歡這個制度。

    喏,我為什麼為白瑞德家族所不容,就是為了這個原因而并非其他&mdash&mdash我沒有順從查爾斯頓的制度。

    我辦不到。

    查爾斯頓就是南方,不過是強化了的南方。

    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弄明白為什麼這種制度如此叫人讨厭?有許多事,隻因為人家向來都那麼做,你就非照着做不可。

    有許多完全無害的事,因為同樣的理由,就是不許你做。

    還有許多毫無意義的事,老是煩擾着我。

    我不跟那個女孩子結婚的那樁事,我想你也許聽說過了,不過那是壓在我背上的最後一根稻草。

    難道就因為出了一點小小的意外,來不及在天黑以前把她送回家,我就得娶那個招人嫌的傻瓜嗎?再說既然我的槍法比她那兇神惡煞般的哥哥打得準,為什麼非得讓他來打死我?當然啰,我若是個上等人,就會讓他白白打死,從而給白瑞德家族抹去一個污點。

    可是&mdash&mdash我想活下去。

    所以我就一直活下來了,而且活得很愉快&hellip&hellip我一想起我的兄弟,住在查爾斯頓的聖牛中間,還對他們極其崇敬,我一記起他那墨守成規的老婆和他那聖塞西莉亞節50的跳舞會,他那永不泯滅的稻田&mdash&mdash那時我就明白和這種制度決裂能夠得到什麼樣的補償。

    斯佳麗,我們南方的生活方式是如同中世紀的封建制度一樣古老。

    它居然能夠延綿得如此長久,這真令人費解。

    它本來早該消滅的,現在終于就要消滅了。

    可是你居然還指望我去聽米德大夫那樣的說教,以為我們的事業是正義而神聖的嗎?還指望我受了冬冬戰鼓的刺激,就會抓起毛瑟槍,奔向弗吉尼亞前線,給馬爾斯·羅伯特流血賣命嗎?你把我看成是什麼樣的傻瓜了?去親吻抽打我的棍子絕不是我的為人之道。

    現在我跟南方之間,已經說不上誰欠誰了。

    彼南方曾一度将我舍棄,要想把我餓死。

    然而我并不曾餓死,反而從南方臨終的痛苦中賺了不少錢,足以彌補我被剝奪掉的生之權利。

    &rdquo &ldquo我覺得你這個人既惡劣,又貪财,&rdquo斯佳麗說,但她說這話是脫口而出言不由衷的。

    他剛才的話,她大半沒聽進去,因為凡是不涉及私人的談話,她總不大愛聽的。

    不過他說的話有些确實很有道理。

    在那些循規蹈矩的人中間,生活上确有好多蠢事。

    她的心明明不在墳墓裡,卻偏要裝得像在墳墓裡的樣子。

    她在義賣會上跳舞,竟會叫人人吃驚到那種地步。

    她說什麼,做什麼,隻要跟别的年輕女人有那麼一丁點兒不一樣,人家就激怒萬分地豎起眉毛。

    可是現在她聽到他對她最最感到惱火的傳統予以抨擊時,卻仍然覺得刺耳。

    這是因為她長期以來的生活圈子中,人們總是把自己的内心掩蓋起來,一旦聽到自己的真實思想叫人說穿,總有點心煩意亂的緣故。

     &ldquo貪财?不,我不過是有遠見而已。

    這也許是貪财的另一種說法。

    至少,不如我有遠見的人,就會把它叫做貪财。

    在一八六一年,任何一個忠貞不貳的邦聯人士,隻要手頭有一千塊現洋,就能夠做我曾經做過的事。

    可是誰個能像我一樣貪财而不錯過時機呢!舉例來說,就在薩姆特要塞剛剛陷落、封鎖尚未開始的時候,我以極其便宜的價格,買了幾千包棉花運到英國。

    它們至今還放在利物浦的倉庫裡。

    我一直沒把它們賣掉。

    我要等到英國紗廠非買它不可的時候才脫手,那時就可以聽憑我要價。

    我即使要價一塊錢一磅,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rdquo &ldquo你想要一磅棉花賣一塊錢,除非等到大象爬到樹上過夜!&rdquo &ldquo我相信我能賣到那價錢。

    棉花現在已經賣到七角二分一磅。

    戰争一結束我就會是個富翁,斯佳麗,正因為我有遠見&mdash&mdash請原諒,我該說貪财。

    我以前曾跟你說過有兩個時期可以賺大錢,一個是在某個國家創建之初,另一個是在它覆亡的時候。

    創建時賺錢是靠慢慢積攢,覆亡的時候卻可以發橫财。

    記住我的話,說不定哪一天會對你有些用處。

    &rdquo &ldquo我的确非常欣賞你的良言,&rdquo斯佳麗說,把她所能搜集起來的諷刺話全都使上了,&ldquo可惜我用不着它。

    你以為我爸是個窮光蛋嗎?我需要用的錢他有的是,再說我還有查爾斯的一份财産。

    &rdquo &ldquo我想當年法國貴族爬進囚車以前,他們的想法實際上跟你沒有什麼兩樣。

    &rdquo 白瑞德屢次向斯佳麗指出,她既要參加一切社會活動,同時卻穿着黑喪服,未免不太協調。

    他喜歡鮮豔的色彩,斯佳麗那身喪服和從頭上披下來直到腳後跟的绉紗,叫他看了雖然有趣,終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