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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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出的呼喊。

    她不解的是:既然他不怕負傷,不怕送命,那麼他還有什麼可害怕的呢?因為她從來不善分析,所以對這個複雜問題,她百思不得其解。

     &ldquo戰争打擾了他,而他&mdash&mdash他是不喜歡受到打擾的,就拿我來打個比方吧,他愛我,但是又害怕和我結婚,因為&mdash&mdash因為怕我攪亂了他的思想和生活,不,他怕的不完全是這個。

    艾希禮不是膽小鬼。

    否則他的名字就不會出現在官方戰報中,斯隆上校也不會寫信給媚利,稱贊他沖鋒陷陣的英勇事迹。

    他要是下定了決心,那麼誰也比不上他勇敢,誰也比不上他堅決,但是&mdash&mdash他性格内向,不願出世入俗,而且他讨厭與人來往,還有&mdash&mdash哦,我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要是我早知他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哪怕一點點,我想他已跟我結婚了。

    &rdquo 她把信貼在胸口站了一會兒,渴念着艾希禮。

    從傾心于他的那一天起,她的感情始終沒有改變。

    那時她隻有十四歲,站在塔拉的門廊上,看見艾希禮騎馬過來,臉上閃着微笑,頭發在早晨的陽光下發出閃閃銀光,那勃勃英姿把她深深地迷醉,以緻說不出話來,從那一刻起,她的一顆芳心,就許給了他。

    她的愛是一個年輕姑娘對一個男人的崇拜。

    她對他并不理解,也不具有他的品質,可是她卻非常欣賞他的品質。

    現在他仍然是她夢中的白馬王子,她的夢隻不過要求他承諾愛她,希望給她一個親吻。

     她讀了他的信,心裡覺得滿有把握,他雖然娶了媚蘭,但愛的仍然是她斯佳麗,她所要求的也就在于能斷定艾希禮是愛她的。

    她還是那麼年輕,風韻依舊。

    假如查爾斯那笨手笨腳的動作和局促不安的親昵,曾經撥動過她内在的情欲,那麼她對艾希禮的夢想就不會僅限于一個親吻。

    但是和查爾斯單獨在一起不多的幾個月夜裡并沒有使她真正動情,或者說尚未使她成熟。

    換句話說,查爾斯并不曾使她懂得什麼是溫存,什麼是性愛,什麼是心靈上或肉體上真正的親昵。

     在她看來,所謂性愛,隻不過是一種不可理喻的男性瘋狂的奴役,女人對此并無感受,它是一種痛苦而惱人的過程,必然導緻更為痛苦的生育過程。

    所以她并不驚奇,結婚就該如此罷了。

    埃倫在她的婚禮前夕,曾經對她暗示過,結婚是女人該用品德和毅力來忍受的一件事,她做了寡婦以後,聽見某些太太們的竊竊私語,也證實了埃倫的話,所以斯佳麗很樂意讓性愛和婚姻同時了結。

     可是她雖然了結了婚姻,卻沒有了結愛情,因為她對艾希禮的愛是屬于另一種性質的,和婚姻或性愛都沒有關系,它非常聖潔,而且美得令人心醉,對這種愛,她不能流露,難以忘懷,寄以希望,因此随着時間一天天過去,這種愛愈來愈深,愈來愈強烈。

     她把那一束信仔細地用緞帶紮好,歎了口氣,第一千次重新思考,艾希禮身上究竟有什麼東西使她竟無法理解。

    她想要得出一個滿意的結論,可是像往常一樣,那結論還是從她那單純的頭腦裡逃開了。

    她把信放回信盒裡,把盒蓋好。

    忽然她皺起眉頭,她想起了信上最後一部分提到的白瑞德船長,真奇怪,艾希禮怎麼還記得那個無賴一年前說的話呢?白瑞德盡管舞跳得好,但無可否認,他是個無賴。

    那次義賣會上他所說的關于邦聯的那番話,隻有無賴才會說。

     她走到房間另一頭的鏡子跟前,顧影自憐地輕拍光潔的烏發。

    跟往常一樣,當她看到自己雪白的皮膚,微微翹起的綠色眼睛時,不由得精神煥發,她一微笑,臉上的一對酒窩就出來了。

    她高興地看着鏡子裡的影兒,她記起艾希禮一向愛她的酒窩,便把白瑞德抛到腦後去了。

    她對自己的青春和魅力充滿喜悅,重新确信了艾希禮對她的愛,以緻對于偷看别人的信、愛上有婦之夫這樣的事,她良心上竟不覺得有所愧疚。

     她打開門,懷着輕松的心情走下昏暗的盤旋型樓梯,走到一半,就唱起那隻《待那殘酷的戰争結束之後》的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