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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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苦惱中占自拔。

     棕榈和梧桐的大葉子微微顫動。

    一個人不可以打垮,要是他自己不肯垮掉的話。

    一個人可以壓迫他,淩辱他,隻要還沒窒息,就沒準還有機會擡起頭來,問題是要守住這口呼吸,屏住這口氣,别悶死在糞堆裡。

    可以強xx一個人,女人或是男人,肉體上或是政治的暴力—貴不可能。

    兀全。

    有一個人,精神得屬於你,守住在心裡。

    說的是施尼特克的立樂,他猶—在暗中摸索,找尋出路如同找尋對光亮的感覺,就憑著心中的那一點幽光,這感覺就不會搞滅。

    他合掌守住心中的那一點幽光,緩緩移步,在稠密的黑暗裡,在泥沼中,不知出路,蛹一般裝死,閉上眼睛去承受那沉寂的壓力,而細柔的鈴聲,那一點生存的意識,那劉生凸叮之美,那幽柔的光,那點動心處便散漫開來…… 還有墊在床闆上當年收割的稻草的清香,在水塘裡洗過陽光下曝曬後的被單的氣息,科那女政身上的汗酸味,和他勾土巴地嘴唇上的。

    紅那柔軟的快感,以及抓住她結實的胳膊推她”門時碰到那尖挺的奶勾起心中的悸動,他都用來溫暖自己!在想像中同她交媾,而且訴諸語言,寫在他的書中,以求得精神的平衡。

     你對女人充滿感激之情,不僅僅是欲望。

    你索取,她們并非一定要給予你。

    你無比貪婪,不可能都得到,上帝沒給予你,你也不必感謝上帝,可你畢竟有種普遍的感激之情,感激風,感激風中顫動的樹,感激自然,感激給你生命的父母。

    你如今沒有怨恨,變得平和了,也許是老了,爬坡便喘氣,開始吝啬那原先使不完的精力,這就是老的徵兆。

    你已經在走下坡路,陰風頓起,不,你還不急於走下去,那雲霧中的遠山,也似乎同你在差不多的高度,盡管走下去,别管坡下是不是深淵,墜落時不如去想遠處山願那一抹斜陽。

     在那個小港灣,突出的岩石上有個很小的教堂,立了個白色的十字架,黑鐵的基督面對地中海釘在上面。

    風平浪靜的港灣裡,沙灘上,男男女女和跑來跑去的小孩子二個穿泳裝的女人閑目躺在岩石的折縫裡。

     他們說馬蒂斯在這裡住過,畫過畫,陽光透明耀眼,這就是馬蒂斯筆下的光線和色彩,而你是向幽暗中走去。

     他們開車帶你去巴塞羅那,赭紅的達利博物館頂上一個個巨大的蛋,出這老頑童的西班牙是個快活的民族,滿街的人遊遊蕩蕩,濃眉黑眼的西班牙姑娘有很高的鼻梁。

    然後去一個鄉間飯店,早先的磨房,你們斜對面的餐桌圍坐的是一家人,丈夫妻子和他們面頰白裡透紅鮮豔得出衆的女兒。

    眉眼長而黑的這女孩還沒充分長開,有一天也會成為畢加索畫中那樣健壯而肉感的大女人。

    她坐在父母的對面,躁動不安,想自己的心事,或許并不清楚在想甚麽,這就是生命,她不知道她的未來,這難道重要嗎?她不知道她也會痛苦,或許焦慮也開始醒覺了,烏黑茂盛的長發更襯托出地皮膚白哲,臉頰嫣紅;大約剛十三四歲,十三四歲的少女就已經開始躁動不安,這便是生命之美,猶如馬格麗特的痛苦,她也會成為馬格麗特嗎? 你此刻聽到的是柯達依的彌撒曲,管風琴中的女聲合唱。

    你也有種宗教情懷,人們需要禱告正如需要吃飯需要做愛一樣。

    昨天夜裡,你房間樓上那女人叫床,折騰得你也*夜不安。

    從半夜一時起直到三點多鐘,尖叫,喘息,後來又大笑。

    你不清楚樓闆上發生的是強xx還是盡歡,先以為是你床頭隔壁,後來聽見樓闆直響,好像是在地闆上做性遊戲,或是馬格麗特說的那種強xx,那怕是真的,在旅館的房間裡也沒有人會去過問。

    最後你聽到了笑聲,縱聲大笑,都激起你強烈的欲望。

    而此刻你心境和平,管風琴和女低音與男高音奇妙的組合。

     剛才在樓下餐廳早餐的時候,聽到的都是德語的「早上好”,彬彬有禮,一幫子高大壯實的中老年大大和先生們,一個德國旅遊團,自助餐,拿的是整盤的香腸丁烤火腿片,都吃得很多,并不怕胖。

    這些大大們是不會那樣叫床的,你想。

    他們吃個不停,很少說話,刀叉的聲音很輕。

    隻在靠窗口的桌上有個女孩,對面*個上了年紀的男人,吃完了在喝咖啡,兩人都沒說話,在望街。

    昨天的好天氣變了,地上潮濕,雨已停了。

    他們不像情人,更像是父親帶經濟還不獨立的女兒度假,那盡情嚎叫和大笑的也許還在房裡熟睡。

     管風琴和合唱。

    旅館房裡都是講究的舊家具,沉重的橡木桌子,深棕色的雕花衣櫃,帶圓柱的木床也雕的花。

    窗外街燈燈罩的球面沒有閃光,街上這會沒車輛經過,星期天口快中午了,你在等朋友來車接你去機場,十一一點多的飛機回巴黎。

    , 一九九一川至一九九八於法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