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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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到胡一刀大爺手裡,百年之期已過,于是他命那跌打醫生閻基去對金面佛說知此事。

     &ldquo那第二件事,說的是金面佛之父與田相公之父的死因。

     在苗胡二位拚鬥的十餘年前,這姓苗姓田的兩位上輩同赴關外,從此影蹤全無。

     &ldquo這兩人武藝高強,名震江湖,如此不明不白的死了,害死他們的定是大有來頭之人。

    胡大爺向在關外,胡家與苗田兩家又是世仇,任誰想來,都必是他下的毒手。

    金面佛與田相公分别查訪了十餘年,查不出半點端倪,連胡大爺也始終見不到一面。

    金面佛無法可施,這才大肆宣揚他&lsquo打遍天下無敵手&rsquo的七字外号,好激胡大爺進關。

    胡大爺知道他的用意,卻不理會,一面也在到處尋訪苗田兩位上輩,心想隻有訪到這兩人的下落,方能與金面佛相見,洗刷自己的冤枉。

     &ldquo皇天不負苦心人,他訪查數年,終于得知二人确息。

    胡夫人這時已懷了孕,她是江南人,臨到生育之時,忽然思鄉之情深切。

    胡大爺體貼夫人,便陪了她南下。

    行到唐官屯,他先與範田二人動上了手,後來又遇到金面佛。

    胡大爺命閻基去跟他說,待胡大爺送夫人回歸故鄉之後,可親自帶他去迎回父親屍首,他父親如何死法,一看便知。

    隻是苗田這兩位上輩死得太也不夠體面,胡大爺不便當面述說,隻好領他們親自去看。

     &ldquo第三件事,則是關涉到闖王的那柄軍刀了。

    這柄軍刀之中藏着一個極大的寶藏,黃金白銀不必說,奇珍異寶也是不計其數。

    &rdquo 衆人大奇,心想這柄軍刀之中連一隻小元寶也藏不下,說什麼奇珍異寶不計其數? 隻聽平阿四道:&ldquo那天晚上,胡大爺跟閻基說了這回事的緣由。

    衆位一聽,那就毫不奇怪。

     &ldquo闖王破了北京之後,明朝的皇親國戚、大臣大将盡數投降。

    這些人無不家資豪富,國王部下的将領逼他們獻出金銀珠寶贖命。

    數日之間,财寶山積,哪裡數得清了。

    後來闖王退出北京,派了親信将領,押着财寶去藏在一個極穩妥的所在,以便将來卷土重來之時作為軍饷。

    他将藏寶的所在繪成一圖,而看圖尋寶的關鍵,卻置在軍刀之中。

    九宮山兵敗逃亡,闖王将寶藏之圖與軍刀都交給了飛天狐狸。

    後來飛天狐狸被殺,一圖一刀落入三位義弟手中,但不久又被飛天狐狸的兒子奪去。

     &ldquo百年來輾轉争奪,終于軍刀由天龍門田氏掌管,藏寶之圖卻由苗家家傳。

    隻是苗田兩家不知其中有這樣一個大秘密,是以沒去發掘寶藏。

    這秘密由胡家世代相傳,可是姓胡的沒軍刀地圖,自也無法找到寶藏。

     &ldquo胡大爺将這事告知金面佛,請他去掘出寶藏,救濟天下窮人,甚而用這筆大财寶來大舉起事,驅逐滿人出關,還我漢家河山。

     &ldquo胡大爺所說這三件事,沒一件不是關系極大。

    金面佛得知之後,何以仍來找他比武,非拚個你死我活不可,胡大爺直到臨死,仍是不解。

    隻怕金面佛枉稱大俠,是非曲直,卻也辨不明白;又或因這三件事說來都是聳人聽聞,太過不合情理,金面佛一件都不相信,亦未可知。

    &rdquo說到這裡,不禁長長歎了一口氣。

     陶百歲一直在旁傾聽,默不作聲,此時忽然插口道:&ldquo金面佛何以仍要找胡一刀比武,其中原因我卻明白。

    此事暫且不說。

    我問你,你到這山峰上來幹什麼?&rdquo這正是衆人心中欲問之事。

     隻聽平阿四凜然道:&ldquo我是為胡大爺報仇來的。

    &rdquo陶百歲道:&ldquo報仇?找誰報仇?&rdquo平阿四冷笑一聲,道:&ldquo找害死胡大爺的人。

    &rdquo 苗若蘭臉色蒼白,低聲道:&ldquo你要找我爹爹嗎?&rdquo平阿四道:&ldquo害死胡大爺的不是金面佛,是從前叫做跌打醫生閻基、現下出了家做和尚、叫作寶樹的那人。

    &rdquo衆人大為奇怪,均想: &ldquo胡一刀怎會是寶樹害死的?&rdquo 寶樹長身站起,哈哈大笑,道:&ldquo好啊,你有本事就來殺我。

    快動手吧!&rdquo平阿四道:&ldquo我早已動了手,從今天算起,管教你活不過七日七夜。

    &rdquo 衆人一驚,均想不知他怎樣暗中下了毒手?寶樹不禁暗暗心驚,嘴上卻硬,罵道:&ldquo憑你這點臭本事,也能算計于我?&rdquo 平阿四厲聲道:&ldquo不但是你,這山峰上男女老幼,個個活不過七日七晚!&rdquo 衆人都是一驚,或愕然離座,或瞪目欠身。

    各人自上雪峰之後,一直心神不安,平阿四此言雖似荒誕不經,但此時聽來,無不為之聳然動容。

     寶樹厲聲道:&ldquo你在茶水點心中下了毒藥麼?&rdquo平阿四冷然道:&ldquo若是叫你中毒,死得太快,豈能如此便宜?我要叫你慢慢餓死。

    &rdquo曹雲奇、陶百歲、鄭三娘等一齊叫道:&ldquo餓死?&rdquo 平阿四不動聲色,道:&ldquo不錯!這峰上本有十日之糧,現下卻一日也沒有了,都給我倒下山峰去了。

    &rdquo 衆人驚叫聲中,寶樹突施擒拿手抓住了他左臂。

    平阿四右臂早斷,毫不抗拒,隻是微微冷笑。

    曹雲奇與周雲陽伸臂握拳,站在他的身前,隻要他微有動武之意,立即發拳毆擊。

     于管家急奔入内,過了片刻,回到大廳,臉色蒼白,顫聲道:&ldquo莊子裡的糧食、牛肉羊肉、雞鴨、蔬菜,果真&hellip&hellip果真是一古腦兒,都&hellip&hellip都給這厮倒下了山峰。

    &rdquo 隻聽砰的一響,曹雲奇一拳打在平阿四的胸口。

    這一拳勁力好大,平阿四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但臉上仍是微微冷笑,竟無半點懼色。

     寶樹道:&ldquo糧倉和廚房裡都沒人麼?&rdquo于管家道:&ldquo有三個幹粗活的,都教這厮給綁了。

    唉,先前那兩個小鬼在廳上鬧事,大夥兒都出來觀看,誰知是那的調虎離山之計。

     苗姑娘,我們隻道這厮是您帶來的下人。

    &rdquo苗若蘭搖頭道:&ldquo不是。

    我卻當他是莊上的管家。

    &rdquo寶樹道:&ldquo吃的東西一點都沒留下麼?&rdquo于管家慘然搖頭。

     曹雲奇舉起拳頭,又要一拳打去。

    苗若蘭道:&ldquo且慢,曹大爺,你忘了我說過的話。

    &rdquo曹雲奇愕然不解,拳頭舉在半空,卻不落下。

    苗若蘭道:&ldquo他抱着我爹爹的名号,我說過誰也不許傷他。

    &rdquo曹雲奇道:&ldquo咱們大夥兒性命都要送在他手裡,你&hellip&hellip你怎麼&hellip&hellip&rdquo 苗若蘭搖頭道:&ldquo死活是一回事,說過的話,可總得算數。

     這人把峰上的糧食都抛了下去,大家固然要餓死,他自己可也活不成。

    一個人拚着性命不要來做一件事,總有重大之極的原因。

    寶樹大師,曹大爺,生死有命,着急也是沒用。

    且聽他說說,到底咱們是否當真該死。

    &rdquo她這番話說得心平氣和,但不知怎的,卻有一股極大力量,竟說得寶樹放開了平阿四的手臂,曹雲奇也自氣鼓鼓的歸座。

     苗若蘭道:&ldquo平爺,你要讓大夥兒一齊餓死,這中間的原因,能不能給我們說說?你是為胡一刀伯伯報仇,是不是?&rdquo 平阿四道:&ldquo你稱我平爺可不敢當。

    我這一生之中,隻有稱别人做爺的份兒,可沒福氣受人家這麼稱呼。

    苗姑娘,當年胡大爺給我銀子,救了我一家三口性命,我自是感激萬分。

     可是有一件事我是同樣的感激。

    你道是什麼事?人人叫我癞痢頭阿四,輕我賤我,胡大爺卻叫我&lsquo小兄弟&rsquo,一定要我叫他大哥。

    我平阿四一生受人呼來喝去,胡大爺卻跟我說,世人并無高低,在老天爺眼中看來,人人都是一般。

    我聽了這番話,就似一個盲了十幾年眼的瞎子,忽然間見到了光明。

    我遇到胡大爺隻不過一天,心中就将他當作了親人,敬他愛他,便如是我親生爹娘一般。

     &ldquo胡大爺和金面佛接連鬥了幾天,始終不分勝敗,我自然很為胡大爺擔心。

    到最後一天相鬥,胡大爺受了毒刀之傷而死。

    胡夫人也自殺殉夫,那情形正如苗姑娘所說。

    我親眼目睹,當時情景,決不會忘了半點。

    閻大夫,那天你左手挽